20 遠在遠方

20遠在遠方

若曦正傷心，賈珍靜走了進來，拿了一大堆照片丟在桌上。誰是在技術科繪圖，誰是子弟小學老師，誰是廠物流中心的科長……她都已經在照片後面一一作了備註。

「你給我好好看看，從裏面挑出一個來，明天後天就馬上約着去相親。」賈珍靜說。

若曦一張照片也沒有看，她想逃離這個屋子。但是，大晚上的，能去哪裡呢？她熄了燈，和衣躺下。

第二天，莫非的病已經痊癒了。他興緻很高，堅持要邀請若曦去看電影。

若曦還有些猶豫。

「親愛的，你別擔心。你請假出來，我們坐車去河西紅月亮影城，那裡很安全。」莫非又補充說，「我總感覺自己作為男朋友太不稱職了，請你一定給我這個機會。」

看着莫非興高采烈，滿眼的期盼，她何嘗不想？既然命中注定必須分手，看一場電影至少能為今後留些念想。她心一橫，豁了出去，點頭答應了。

下班了，冬日的餘暉懶洋洋地照着大地。若曦不敢向母親請假，隨着莫非一前一後出了醫院門，悄悄上了一輛公共汽車。車子駛離了鋼城區，駛過了毛紡廠，穿過了醬油廠和農藥廠，空氣中混和着難聞的氣息。暮色中上了月亮河大橋。兩岸的光在月亮河投下五彩的燈影，轉瞬就被風吹碎了。若曦想到此刻的幸福，終將如水裡的光影般散盡，心裏的悲慟讓她眼裡又起了淚花。她緊握着莫非的手，感受着他的體溫，似乎要將這幸福的時刻永遠地銘記着。

莫非心裏全是喜悅，他深情地吻了吻她的秀髮，喃喃自語：「若曦，我們以後有了孩子，帶着她們一起看電影，旅遊，該多麼有趣。」

若曦何嘗不憧憬着那種生活？

倆人下車。河西這個地方，他們很少來。在這個陌生的環境里，終於敢大膽地牽手了。莫非接過若曦的手提包，幫忙拎着，一隻手摟着若曦的肩，在街頭走着。莫非指着一家高檔一點的餐廳，想邀請若曦到裏面去吃雙椒魚頭。若曦看看價格，心疼莫非的錢包，堅持在紅月亮影城附近的小吃攤販上點了兩份炒米粉。

莫非還要堅持去餐廳吃。

若曦煞有介事地介紹說：「長灘市的炒米粉有葷有素，是特色點心。裏面有包菜絲、韭菜，還有雞蛋、肉絲，再擱點剁辣椒，味道鮮，營養也很豐富了。」

若曦越這樣替他着想，他越難為情，堅持再點了一份嗦螺，一碟烤肉，一盤涼拌生菜。他生怕若曦吃嗦螺弄髒了手和衣服，在一邊用牙籤細心地把河螺肉一顆顆挑出來，沾了油湯，堆放在若曦的碗里。

「謝謝你，你自己吃。」若曦溫柔地說。和莫非在一起，她覺得自己多麼幸福呵。

「傻瓜，以後結婚了，我也要學着為你做飯菜。試想想，早上做好香噴噴的早餐等着你醒來，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呀。」莫非喃喃自語。

若曦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借口說嗦螺的辣椒太辣了。

電影開演了，莫非看得認真，他被羅伯特和弗朗西斯卡的愛情打動。當幾十年後，羅伯特的遺囑被郵寄給弗朗西斯卡，屏幕上出現了羅伯特的自白：「我從零度空間下降......我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遇到你後，我今生再也沒有愛過別人......」莫非感動得熱淚盈眶。

電影里演什麼，若曦幾乎什麼也不知道。她完全無法集中精力看電影——雖然她努力讓自己快樂起來，滿心希望今後的回憶都是快樂。可想到母親更為強勢的阻止，她便為即將面臨的結局悲傷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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