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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會》(書評)
這也許是幻覺罷——一想丁玲,總有兩個不同的影子浮現在我面前:一個是前期的,是一個典型的小資產階級少女的影子;一個是後期的,這個影子卻很難描述,大概多少總帶點兒普羅味,身上穿的應該是藍布褲褂之流的東西罷,雖然這兩個影子往往是同時浮起來,我卻很難把它們拉在一起,說是一個人。我並不否認一個人會轉變的,但這轉變放在丁玲身上,我總覺得有點不大適合。彷彿近於奇蹟似的,這種「覺得」實在太不近情理:但是我自己除了這樣「覺得」外,再進一步的解釋想找也找不到了。
以後因為某一種機緣的湊巧,我讀到了幾乎自《在黑暗中》以後的她的全部作品;最近又讀到她失蹤前不久出版的《夜會》。在這幾部書里,有她的全人格的進展的縮影,最初是從「悄悄的活下來悄悄的死去」的莎菲,進展到能「忍受非常無禮的侮辱」的夢珂,這以後,她的頹廢的心情又反映在阿毛姑娘身上——「不為什麼,就是懶得活,覺得早死了也好」,跟着來的是轉變,《韋護》的女主人公麗嘉一出台便與以前不同了,她看破愛情,她想做點事業,這種空漠的想,又實現在《一九三〇年春上海》里,這書的女主人公美琳終於投身革命,最後是,革命被象徵化了,在《給孩子們》里作為愛若出現了。
這種由資產階級而聞到革命的氣息,而真去革命,而把革命象徵了,不是一個很合理的進展么?合理是真的;但也許太合理了,我在《在黑暗中》看到的丁玲是這樣;在《韋護》里看到的仍然是這樣,在《一九三〇年春上海》看到的仍然是這樣——倘若就這樣下去,我想不會有一天不這樣的,也許因為時間的關係,在《在黑暗中》里不得不穿旗袍或馬夾;在《一九三〇年春上海》只好穿藍布褲褂之流的東西,我不願意替別人檢定意識,說不願意是瞎話,實在是不會,但是丁玲的意識卻很明顯:她徹頭徹尾是一個小資產階級的典型女性。
在這裏,很奇怪的,我想到撲火的蛾子,無論原來是在樹叢里,牆角里,只要見到一絲光明,也要去撲,被紗窗隔住了,還要停留在那裡,徘徊着往裡窺探,希望可以發見一個空隙,鑽了進去。但這個聯想實在不恰當,我承認我們的革命家聞到了革命氣息,有的也真的去革命了,但是大部分聞到這氣息的時候卻往往在跳舞廳里,喝過了香檳酒「醉眼朦朧」的那一霎那間。我的良心不使我把丁玲歸在這一類,但是除了這一類外,我卻也再找不到更適合的一類了。
但是,實在說起來,還不這樣簡單,在她這一些作品裏,我看出了她的一個特點——黏質的惰性。這種惰性我自己也感到過,尤其是在讀書的時候,只要一想到發奮讀點書,總想明天開始罷,然而明天成了今天,還明天開始罷。就這樣明天下去,終於也不開始了,在某一種時候,丁玲也實在被革命氣息陶醉過,但是她仍留在原來的地方,不向前動一動。自己做些美麗的富有詩意的夢,她微笑着滿足了,也許她也有「來了」之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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