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全雞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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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桉早上親自過來取先前預定的餐食，又道能否麻煩直到布粥結束都由小美早餐攤子往六處粥棚供早點，知道她不願提供預定業務，自己的要求實在過分，所以不僅推搡着硬給平兒多塞了許多銀錢，還捉了兩隻肥碩的活雞送過來。

平兒何時見過這陣勢，拗不過只能收下，說等問了老闆再給答覆。

秦芳芷無法，只交代了日後萬要拒絕，無奈接下了這個活計。

「你不是說在現在只是起步階段，不接受預定，怎到了他這兒，便鬆了口？而且還是給商會的粥棚送餐？」

韶煜風自覺舉起斧頭劈柴，因為外面濕，柴火便都堆到了相對乾燥的廚房角落裡，他的準頭極好，木頭應聲而裂，左右竟然一般大，乾脆又利落。

外面聽牆角的四人被揪了進來，各司其職，如月燒火，飛影刷鍋，歲雲和平兒手起刀落，刷刷備菜。

「那裡頭不還有你們玄甲軍嗎？再說了，粥棚是商會設的，但看粥棚布粥的打工人也辛苦呀，你想想，一大早起來燒粥支棚子，還站一日不停歇。」秦芳芷把剁好的雞塊丟進鍋中焯水，撇去浮沫，繼續道：

「打工人無罪，有罪的是資本，所以嘍，我想了想，也就沒拒絕。」

她讓飛影生小火，後者冷酷地點點頭，火候把握得極好。

鍋熱放油，加入冰糖小火攪拌直到起沫，再把焯好水的雞塊一起倒進去，不停翻炒，直到雞塊變成泛着油光鮮亮的焦糖色。大料下鍋，秦芳芷把長公主寄來的從未開封過的豆瓣醬拿出來，毫不吝嗇地往鍋里挖了三大勺，最後加入洋蔥，大火一起翻炒。

待洋蔥斷生，雞肉醬紅，廚房中瀰漫起大料和豆瓣醬混合而成的撲鼻的濃香，秦芳芷往鍋里倒上一壺昨日叫如月出門買的酒，這個時代還沒有啤酒，好在如月買回來的是在平城還小有名氣的春和酒，就是味道沒那麼純正的黃酒，倒進去也無妨。

「夫人……倒這麼多酒進去，吃了怕是要醉！」歲雲忍不住停下給馬鈴薯削皮的手，歪着身子湊過來，夫人這是何等做法，只知道黃酒下菜，尤其是夏天，袒着上半身，搖把蒲扇，咪兩口小酒，再往嘴裏丟兩粒花生米，別提多痛快！

可好好一瓶酒，全倒鍋里了，這不是暴殄天物嘛！這能好吃？

但是看這孤咕嘟咕嘟冒着泡的黃酒雞肉，夫人還在丟進鍋的大料裡頭加了許多茱萸粉，盯着盯着，好像隨着一個個吞吐而出的泡泡，那勾人味蕾的辣，激人口水的香，還有聞上兩口就叫人慾罷不能的大醬味……上頭！真上頭！

好像還真挺好吃的樣子。

他話音剛落，就感受到兩道冷冰冰的目光落在他在拚命咽口水的側臉上，兩道目光來自不同的方向。

歲雲向右轉，乖乖站在秦芳芷身邊的少主公微眯起眼睛，眼神警示：「夫人做啥你吃啥，不可挑剔，否則惹惱了大廚，都得喝西北風去。」

歲雲又往左轉，灶台後面緩緩伸出一個面無表情的腦袋，那雙眼裡只寫了兩個字：「閉嘴！」

他委屈地撇撇嘴，對上此時秦芳芷投過來的視線，不對，那視線不是給他的，夫人正陰森森地盯着他手上削皮剛削了一半的馬鈴薯。

秦芳芷視線上移，望向他，揚起手中正在給分出來的雞胸肉去油膜，切細條的大刀，大刀在油燈下寒光一閃，歲雲打了個寒噤，咽了咽唾沫，乖乖轉身低頭削馬鈴薯去。

穿來這麼長時間，秦芳芷發現，這個朝代很奇怪，你說它調味料匱乏吧，但很神奇，它居然還有食用色素，而且諸如八角，桂皮，苦豆，芝麻這類的大料也有，當然，沒有辣椒，自然也沒有小米椒花椒胡椒之類的東西。

澱粉也是有的，甘薯磨出來的。有句話說的好，一樣東西的出現，必然是因為它有市場，可別說平城了，她從幾個丫頭小廝的嘴裏了解到，即使是金陵，也幾乎沒有人用澱粉大料這類「出眾」的調料。

她就不明白了，你不用，那你把人家搞出來做什麼？這不是有什麼大病嘛？！難不成「造物者」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許多年後，會有一個「曠世廚神」穿越過來拯救老百姓的味蕾？

聽着都離譜！這跟狗血抗日神劇里司令員對下屬說：「同志們，抗日戰爭已經第七個年頭了，還有最後一年，大家一定不要放棄！」有啥區別？！

她今天用來炸雞柳的澱粉還是平兒費勁從將軍府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里薅過來的。

雞胸肉切條，打入兩顆雞蛋，一勺鹽，兩勺澱粉攪拌均勻，讓雞肉條表面掛上一層糊，鍋中倒油，油五成熱下入雞肉條小火炸至微黃全部撈出，等到油溫升高至八成熱的時候，把炸過一遍的雞柳倒進去復炸。

油花飛濺，發出「滋滋」聲。油溫瞬間封鎖住雞柳的汁水，使得外層迅速變得金黃酥脆，將雞柳從油鍋中撈起來，油滴滴落，餘溫蒸騰，整個廚房充滿了一種獨特的雞香。

秦芳芷把炸好的雞柳撈出來，身後，鬼鬼祟祟伸出來一隻手，在她調糖醋汁的時候也不顧燙，偷偷捻起好幾根，一個指縫夾起一根炸雞柳。

「韶！煜！風！」秦芳芷挑眉回頭，被抓包的人在廚房裡其他人吃瓜的眼神里嘿嘿一笑：「分享！我去分享！給大家先嘗嘗鮮！」

他討好地笑着慢慢挪出去，一步三回頭，把「偷拿」來的雞柳分給還在忙活的四人：「歲雲一根，平兒一根，飛影一根，如月丫頭一根，我一根！」

他沖秦芳芷攤開還蘸着油光的空空如也的手，將一根雞柳完全塞進嘴裏。

剛嚼上一口，外酥內嫩的口感立刻傳達到味蕾。那一層金黃的外衣，發出脆生生的聲響，外衣薄而酥，裹着雞柳外面，咬下去的瞬間，一片脆香在口中蔓延。

幾人的眼睛一亮，又加緊嚼了幾口，生怕落在別人後面似的。

與外層的香脆不同，內里的雞肉卻是鮮嫩多汁。咬一口，汁水在口中迸發而出，清汁順着舌尖流淌，滋潤着口腔。雞肉的質地飽滿，保持了原汁原味，每一口都鮮美無比。

「嗯！這個好吃！可以做你攤子上的新品！」韶煜風又慢慢移回桌邊，但是桌上已經沒有可以供他伸出「罪惡之手」的雞柳。

「有上新的打算，但雞柳得等等。」

秦芳芷用燙好皮的番茄加入白糖冰糖和檸檬汁煮了一小鍋甜味十足的番茄醬，鍋中倒入白醋和澱粉，不知道是怎樣的配比，眾人只看到她狀似十分隨意地揚起勺子把各種調味料一混合，濃厚的酸甜香氣便抑制不住了。

首先襲來的是甜蜜的香甜味，彷彿是蜜蜂在鼻尖舞動。接着，酸味逐漸湧現，輕輕刺激着味蕾。這股味道半點不刺鼻，是一種柔和而清新的酸味。

濃稠的糖醋汁將金黃的雞柳滿滿包裹，燈光下，彷彿顏色澄澈耀眼的琥珀。

想要偷吃的「幫廚」又探頭湊了過來，秦芳芷用小碗分了一碗糖醋雞柳，叫平兒去拿了個竹編藤製的食盒過來，把雞柳放進去。

這時候，另一鍋上咕嘟咕嘟用霸道的雞肉香衝擊着眾人嗅覺的大盤雞也好了大半，揭開鍋蓋，滿鍋的濃香誘人，雞肉醬紅，洋蔥紫白相間，還有被炖煮到粘稠的醬汁，在色彩艷麗的食材上起伏跳躍。她把泡在水裡的馬鈴薯塊放進去，蓋上蓋子再煮最後一小會兒。

除了還需要生火的飛影，其他人手上的活全部幹完，學着韶煜風的樣子跟一群小弟似的，在秦芳芷背後一字排開，伸長脖子，一面使勁嗅着鍋里的香氣，一面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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