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雨夜

5雨夜

搬了新家，阮鍵林偶爾把酒肉朋友叫到家裡喝上兩盅。賈珍靜心情不錯的時候，去廚房裡炒幾個小菜端上來。

但她上班愈來愈覺得累，到家了只想好好休息。再說，屋裡喝酒猜拳的聲音影響了若曦的學習。因此，賈珍靜讓阮鍵林還是去外面喝的好。

若曦勸父親少喝點，注意身體。可她的話，哪裡有分量斷得了父親的酒癮？阮鍵林只是口頭上答應着。

若曦讀初三，六月就要參加中考了。乖巧好學的她日日埋頭苦讀，希望能考上鋼鐵廠子弟中學高中部的重點班，今後再讀大學。

這年偏偏雨水奇多。五月底的一天，天氣悶熱，瓢潑的大雨將屋子外的鐵雨棚打得噼里啪啦響，月亮河的水位創下了歷史新高。這天晚上八點多，屋子外面一片漆黑，阮若曦在昏黃的檯燈下低頭複習功課。賈珍靜兩耳不聞窗外事，在埋頭做衞生。她拿着一塊抹布半跪在地上，將紅漆漆過的地板上的灰塵一絲不苟地擦拭着。

阮鍵林從早上出門還沒有回來，這不是第一次。

天像是挖了一個洞似的，嘩嘩嘩地傾瀉下來。家住在頂樓的阮家，陽台的天花板上防水性差。滲下的水在天花板上的縫隙處留下了幾條黑斑，歪歪扭扭的，像是幾條長蚯蚓。一道道閃電照得房子里如同白晝，大雨飄進了陽台，將晾曬的衣服也打濕了。

賈珍靜咒罵着阮鍵林喝了酒就忘了爹娘，嘮叨着自己命苦：單位辛苦，家裡大事小事都得靠她撐着。她邊嘀咕着，邊冒着雨將窗戶關嚴實，又把棗紅色的天鵝絨窗帘拉上。回到廚房，水管與樓板的接縫處也在漏水，大滴大滴地掉在洗菜盆里砰砰作響，濺得地板上濕漉漉的。她將幾件破衣衫摺疊墊着，讓菜盆里的「雨聲」變小點兒。

屋外風雨交加。屋裡，賈珍靜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看書到很晚的阮若曦累得睜不開眼了，腦袋迷迷糊糊的。她正強撐着翻書，突然，一聲驚雷在空中"轟隆隆"的一聲炸開，一道閃電透過天鵝絨把屋子照得如同白晝。若曦嚇得全身哆嗦了幾下，恍惚中聽到有人在喚她。

她猜想父親下夜班回來了，放下書本走出卧室來到客廳，側耳靜聽一陣，門外沒有任何聲音，母親卧室里昏黃的燈光投射在米黃色的木門上。

「媽媽，是您在喊我嗎？」阮若曦邊說，邊穿着拖鞋來到母親房門口。母親倚靠在掉了漆皮的床背上睡着了。

「是我看書糊塗了，產生了錯覺吧。」阮若曦想，她上前將掉落在地上的床單撿起幫母親蓋好，正輕手輕腳要回自己卧室。突然，母親醒來了，把若曦嚇了一大跳。

「好奇怪，我剛才夢到你父親回來了。現在幾點了？」賈珍靜問。

阮若曦抬頭看錶，說：「媽，十一點五十。」

「你爸不知道死哪兒喝酒去了。這麼大的雨，不會回來了。你將門拴好，早點睡吧。」賈珍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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