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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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一夜無夢

陰雨連綿的春天過後，夏日悄然來臨，空氣中一股潮熱，殘敗的各色杜鵑花在枝頭蒙上了一層黑乎乎的灰塵。海棠依舊，層層疊疊的葉片間，冒出淺黃的新綠。幾隻鳥兒掠過天空，它們啾啁着高低應和，自顧自談着戀愛。

關禁閉一個來月的若曦她呼吸着空氣中熟悉的煤煙味，懨懨然。她穿着一一條薄薄的呢子裙，腰細得盈盈一握。露出顴骨的臉在陽光下更顯蒼白。眼睛大而無神，一切都進入了眼底，分明一切又都沒有進入心裏。

沒有莫非的城市，一切便了無生機。馬路上的熱鬧是惹人心煩的喧囂；路邊的迎春花黃得淺薄而刺眼；穿着藍色廠服騎着自行車的上班大軍往廠里趕，有一種與己無關的壯觀。

她繼續回到換藥室上班，日子從此再無波瀾了。B超室從住院部調來了熱情的唐大夫，沒事的時候喜歡在各科室串串門。中午午休的時候，她到外面買來些瓜子、鹵菜等，邀請大夥兒去她辦公室吃東西，東家長西家短地嘮嗑。

若曦很少走入B超室，那裡的一桌一椅都會喚起心底的回憶。她渴望着知道莫非的最新消息，又害怕聽大家提起莫非。

有一次，唐大夫走到她辦公室來洗杯子，直截了當地和她聊：「小阮哪，莫非真是有勇氣呀，他是咱們單位第一個辭職不要工作的呢！」

"嗯。」若曦尷尬地回答。

唐大夫繼續羅嗦道：「聽說他平時不大說話，挺老實的。從這件事來看，他倒也是個血性男兒！話說回來了，你媽也太過分了。為了這事找領導，不給他留一點面子！」

若曦的頭低了下去，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唐大夫見把天聊死了，自我圓場說：「不過，你媽想給你找個條件好的對象。每個母親的願望，能理解。你溫柔、漂亮，又能幹，今後一定會遇到更優秀的男子。」

「多謝吉言。」若曦心裏陣陣刺痛，藉着倒垃圾走了出去。

這間辦公室，留有太多的關於莫非的記憶。每當靜處的時候，她的思緒常常走神。就算她刻意忘記，周圍熟悉莫非的同事，又常常以關心她的名義，有意無意地向她探聽她倆交往的一些細節......

這一切，對她，成了一種煎熬。

兩個多月後，聽說住院部缺少護士，若曦主動向院里申請調離換藥室。

"住院部需要倒班，加班，換藥室只上長白班。你都想好了嗎？"院領導關心地問。

若曦肯定地說：「都想好了。我很快就要拿到了護理專業的大專自考文憑了，正想鍛煉鍛煉。」能逃離那個辦公室，能少聽母親的嘮叨，她覺得天天加班都挺好的！

就這樣，她從換藥室搬出來，成為了住院部胸外科的一名護士。這裏的病人大多是中老年人，照顧起來不容易。四十來歲的胸外科主任方毅，人稱「方一刀」，水平頂呱呱，脾氣也大得嚇人。先後就有幾個護士受不了他毫不留情的挑剔而主動調離了這個科室。

若曦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做好本職工作。她藉着新崗位方主任要求嚴格的幌子，經常主動在科室加班，回絕母親的相親安排。賈珍靜氣呼呼的，又迫於方主任的威力不敢前去找碴。

阮若曦借忙碌來告別過去，遺忘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可每次上下班經過醫院傳達室，她總忍不住打開自己的信箱，看看是否有自己的信件。雖然她已無數次告訴自己絕不會有奇蹟出現！

兩三個月過去了，寫着"阮若曦"名字的信箱，仍然空空如也。生活不是童話，怎會時時處處有奇蹟？更何況母親傷了一個男人的自尊，他憑什麼還堅持這份感情？若曦一臉苦笑。

中秋節的時候，醫院裏給每個人發了一箱蘋果，兩盒月餅。科室里一個住集體宿舍的女孩請若曦幫忙把蘋果送去宿舍。若曦只好答應了。往回走的時候，她經過莫非樓下，抬頭看看他的窗戶，依然如舊。她忍不住跑到莫非的房子里去看看。上了樓梯，穿過暗黑的走道，鼓起勇氣敲了敲這間屋子的門。

應聲開門的是一名老單身漢，目光在若曦身上肆無忌憚地掃描了半天，輕浮地開玩笑說：「美女，您找我？屋裡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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