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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才被發見了的天才
spanclass="content-word-small"——德意志詩人薛德林/span
I一個湮沒的天才,又漸漸被人發見了
——當你做夢的時候,你是上帝;
當你想的時候,你是乞丐。——
夢,多麼飄忽的玩意兒呢?然而,唯其在夢裡,詩人才能表現了真的「自我」,同時也表現了他感應到的普遍的生命,在這兩種表現里,他觸着了一個時代的人心的趣歸,暗示着未來,拉丁語Vates這字,最初是預言者的意思,後來也應用到詩人上。於是,正像預言者被人迫害,被人誤解一樣,詩人也被人誤解着——一直到一個時代代替了另一個時代,普遍地流在人們心裏的生命力,爆發出來,成了具體的活動。
正像一個輕夢,不知從哪兒飛了來,驀地閃光似的現了一現,又飛去了。我們的詩人也是同樣的一個奇蹟。他們飄飄地走了來,高唱出預言的歌聲,又飄飄地去了。他們夢着,夢着,譬如薛德林說:「當你做夢的時候,你是上帝;當你想的時候,你是乞丐。」然而詩人的夢,正如上帝,離開了連想都不去想的俗人夠多麼遠呢?於是薛德林也正得了他應得的命運,在度過四十年漫漫的瘋狂的長夜以後,沒得到別人的了解,悄悄地去了。
我不是說,沒得到別人的了解嗎?真的,了解一個人,尤其是詩人,簡直是緣分,而且有點近於神奇的緣分。(這裏面並沒有迷信的成分。)一個人的個性,我說,頗像「青靄入看無」的青靄。遠處看,濛濛的一片青。這青,流散着,流散着,這裏,那裡。然而,近看,卻沒了青,也沒了靄,只有一片空濛。這青靄是否還能再被你發見,就全在你個人了,因為它仍然是存在着的。薛德林的個性,真地比火焰還輝耀,同時比青靄還「無」。在他一生的朋友中,有大思想家黑格爾(Hegel),有哲學家施林(Schelling)。然而,真夠上了解他的,只有釋勒(Schiller)一個人。即如我們都承認是大詩人的歌德,對薛德林也就不怎樣了解。而且還當面侮辱過他一次:事情是這樣——在耶那的一天,薛德林去訪釋勒,一個人已先在。這人知道來的是薛德林,但薛德林卻不知道他是誰。當薛德林同釋勒談話的當兒,那人拿起了桌上放着的薛德林的詩集,念了兩句,搖了搖頭,又惡意地瞪了薛德林一眼,忿忿地把書擲在桌子上了,始終沉默着。這人,薛德林後來知道,就是大詩人歌德。這,不能因為大詩人看不好他的詩就以為他的詩不好。這隻證明了了解一個人的困難,甚至像歌德那樣天才也免不了的。從這裏我們也可以看出來,他倆正做着不同的夢。
薛德林做的夢,是一個充滿了奇蹟的夢。他夢的不是中世紀,像其他詩人一樣,他夢的是悠遠的古代的希臘。在他生前,同他做同樣的夢的,前面已經說過,是釋勒,在他死後,我們在他死後第一年生的尼采(Nietzsche)身上找到。尼采,這充滿了熱情的尼采,像一個火山,像一個炸彈,你看他的勁夠多足?同薛德林一樣,他看到人們的渺小,愚昧,他憤怒了。於是他憧憬着古代的偉大的希臘,他提倡超人,他擲給世人那充滿了神奇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spanclass="en-italic"AlsoSprachZarathustra/span),終於,(這也是在意料之內的),他被那些他稱為Heiterlinge的迫害着,誤解着,做着同薛德林一樣的夢,去了。這樣一個人把薛德林認為生平最愛的詩人,也是非常自然的事罷。
隨了尼採的死去,薛德林也彷彿不再存在在世界上。在另一個意義上,人們正做着各種各樣的夢。對他們,薛德林曾經存在過這事實,簡直比蜃樓的輕夢還渺茫。正如高爾哥(StefanGeorge)所說:「因為不能了解,這部神秘的預言的怪書,許久以來就被人們鎖在箱子里。」(「DassibyllinischeBuchlagindenTruhenverschlossenweilniemandeslesenkonnte.」)但是,這箱子雖然鎖了這怪書,卻鎖不住它的光芒。這光芒終於又射着了一個人——是荻爾泰(WilhelmDilthey)。在他身上,薛德林又得到了新的生命和意義,更重要的,得到了解。荻爾泰從心理學方面,用綜合方法,研究文化的根本精神,從文化哲學裏創造了精神科學。他也根據了他的學說去論到詩人,在批評史上還佔了不小的地位。在他的一本書叫《經驗與創造》(spanclass="en-italic"DasErlebnisunddieDichtung/span)里,他談到了四個詩人——雷興(Lessing)、歌德(Goethe)、諾瓦理斯(Novalis)和薛德林,他主要的主張是:大詩人之所以偉大,全在他能表現一種動作;生活的意義與內在的聯絡,要自己從動作里顯示出來,每件創造的作品,都是具有獨特個性的有機物。就在這種觀點下,他重新估定了薛德林的價值。他說:「在同伴裏面,薛德林挺立着,像人類本性的更純潔更諧和的高貴教養的化身。」(「UnterdenGenossenstandHoelderlinwiedieVerkoerperungeinerreineren,harmonischerenBildungdermenschlichenPersoenlichkeit.」)然而,不幸得很,他見到的薛德林的作品並不全,在他死後,又有許多薛德林的手稿和書信繼續着被發見。他的論列自然不能很周全;但是無論怎樣,他能認清了從那嚴鎖着的箱子里發出的光芒,把這部怪書取出來,又寫了《預言的創造》(spanclass="en-italic"ProphetischeSchoepfung/span)這樣一個籤條貼在上面,我們不能不佩服他的遠見了,這些手稿和書信的發見,是何林葛拉斯(Hellingrath)和紀拔斯(Seebass)的努力,因為喜愛了他的詩,便着手去搜集,這自然是很偶然的事,但是,就因了這「偶然」,我們卻能夠多讀了許多他的詩,我們是幸福的,他們倆對薛德林自然不能不了解,但了解也不深,他們的價值就在作品的發見的本身,因為每個天才的發見,第一步總是搜羅遺著和手稿,以後才能談到其他,「每個開始,都是難的」,他們就擔任了這艱難的開始,而且很令人滿意地擔任下來,我們怎能不感謝他們呢?
開始雖然是艱難的,但是終歸是開始了,我們的希望卻不能就此止住,我們希望能夠有人利用這第一步工作去整個地了解他,這希望我們在高爾哥身上得到了實現,高爾哥——呵,高爾哥,你讀過他的詩罷!美的心靈與綿密的音樂織成了一片朦朧的幻變的詩境,是有着怎樣與薛德林相同的地方呢?在他的一本論文集《日與事》(spanclass="en-italic"TageundTaten/span)裏面特別有一欄叫做「讚辭」(Lobreden),在這裏面,他有一篇短文——短,真的,短得有點兒可憐了,然而比洋洋數千言的大文章,並沒少說了什麼,開頭他便驚醒似的說:「經過了幾乎一世紀,沒有人曾注意過,或者注意過而也只被認為是過去的夢想者,忽然人們發見了,他是這民族偉大的先知——這事我們不能不承認是個奇蹟了。」(「UnsheissteseingreifbaresWunderwenndurchMenschenalternichtbeachtetodernuralszarterErtraeumervonVergangenheitenploetzlichdergrosseSeherfuerseinVolkinsLichttritt.」)夢想者,薛德林的確是夢想者,因為他自己就曾說過:「當你做夢的時候,你是上帝。」(說到這裏,連高爾哥自己也一樣。)但是,別人所謂的夢,與他們自己的夢,無論在哪一方面,都有很大的不同,在別人的夢裡,我們找到了醒時不能滿足而現在滿足了的奇蹟,他們的夢只是金色的船,給了他們靈感,給了他們幻象,給了他們一切,搖擺着,搖擺着,更上,更上,到上帝的座前。
止到高爾哥,對薛德林的了解可以說是到了具體的階段,人,即便無論怎樣沉在貿易的棕色的空氣里,誰個沒點子詩意?看了春花,看了秋月,也會「有動於中」的(雖然未必「必發於外」)。對詩人的了解,他們怎能自甘落後呢?然而,我說,他們卻是信不得的,沒有尼采、高爾哥,薛德林也便會永遠地湮沒起來,我們欣慰的是——無論誤解的深淵怎樣深,我們這天才怎樣湮沒在裏面,他,一個Ertraeumer,終於被其他的Ertraeumer從這深淵裏曳了出來。
II他的生平
他的一生,正如白雲流過了空谷,充滿了闃靜與單調,但與白雲又不一樣,這生命是不缺少熱情的,只能當它是一首詩,一首美的詩——
(1)幼年和大學時代
1770年(與黑格爾同年)3月20日生在勞奮(LaufenamNeckar),父親在本地做事。他長起來,正如spanclass="en-italic"Hyperion/span所說:「像一條沒有硬莖的葛蔓」(「WieeineRebeohneStab」),在極小的時候,就是他母親一個人擔任他的教育,從她那裡,他只受到嚴格的束縛,並沒受到一般人所受到的母愛,所以終其一生,他只感到需要別人的愛撫,他永遠渴望回到老家裡,回到姐妹的懷抱里去(DerMutterHausundliebenderGeschwisterUmarmungen),這種渴望對他的個性、他的詩的創作,有極大的影響,他的幼年,大半都消磨在Nuertingen,這裏,四周有青青的山圍着他,他在小河裡戲着浪花,看遠帆的消逝——這些影子,在他以後的詩里,像《寂靜的地方》(spanclass="en-italic"StilleOrt/span)、《少年的林》(spanclass="en-italic"WaeldernseinerJugend/span),都留下了痕迹,在私塾里,受過了古典的教育,又到Maulbronn去習神學。在這裏,他對希臘的嚮往已經很明顯了,詩也是這時候開始作的,美、愛和熱情潤染了他的整個的心靈,1788年入Tuebingen大學,他找到了不少同志的詩人並且還同瑙於弗(Neuffer)、瑪哥瑙(Magenau)(瑪哥瑙以後在本地還有相當的詩名)結了一個詩社,這時候,他完全在克勞卜斯陶克(Klopstock)的影響下,尤其受他的感傷主義的影響。
(2)在奧西安、維特和璫卡勞斯的影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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