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天眼回溯

青銅燭台在石牆上投下搖曳的影，帝臨天指尖撫過齒輪邊緣的晦澀紋路，金屬表面突然泛起水銀般的流光。上官家密室深處，八角星盤中央的凹槽正與手中零件嚴絲合縫，而祖父上官青雲渾濁的瞳孔里，那抹淡金的天眼印記已悄然亮起。

"這是異世機械降神儀式的核心部件。"老者沙啞的聲音驚起石屑簌簌，他布滿老繭的手掌按在石壁暗紋上，整面牆突然如水面般波動，浮現出無數齒輪嵌套的星圖，"二十年前你父親帶着半塊星盤從歸墟裂縫墜落時，齒輪表面還在滲出異世濁氣——就像這樣。"

帝臨天瞳孔驟縮。星圖中某片齒輪突然浮現出血肉紋理，暗金色的齒輪邊緣翻卷着肉芽，與記憶中父親臨終前握在他掌心的半塊殘缺星盤一模一樣。那時他才七歲，只記得父親渾身浴血卻死死護着胸口的金屬碎片，最後在他耳邊留下"去上官家找祖父"便化作光點消散。

"看這裏。"上官青雲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將殘缺的家主令按在齒輪中央。兩截斷刃般的令牌與齒輪咬合瞬間，整面星圖劇烈震顫，無數金色光點匯聚成旋轉的六芒星，中心位置赫然浮現出帝臨天再熟悉不過的場景——軒轅秘境入口處的參天古木，樹榦上那道形如豎眼的疤痕正滲出微光。

"你母親最後一次傳訊就是在那裡。"上官青雲的聲音突然發顫，帝臨天這才注意到老人按在石牆上的手在發抖，袖口滑落處，半截潰爛的小臂驚現眼前：暗紫色的腐肉間嵌着齒輪狀的肉芽，金屬光澤的紋路正順着血管緩緩蠕動，"歸墟牢籠共有三層封印，你母親用天眼血脈鎖住了第二層，但三年前機械教餘孽突破第一層時......"

劇烈的咳嗽打斷了話語。上官青雲猛然捂住嘴，指縫間溢出的不是鮮血，而是帶着金屬碎屑的黑紫色黏液。帝臨天瞳孔驟縮，他終於想起三天前在城郊廢墟發現的屍體——那些被判定為遭濁氣侵蝕的修士，傷口處正是這種齒輪狀的異化組織。

"祖父！"他慌忙扶住搖搖欲墜的老人，卻發現上官青雲的雙腿從膝蓋以下已完全潰爛，露出的白骨表面竟生長着細密的齒輪狀凸起，每一道紋路都與手中的零件嚴絲合縫。這根本不是普通外傷，而是異世濁氣正在將血肉轉化為機械造物！

來不及多想，帝臨天反手扯斷腰間玉瓶，三枚泛着雷光的破厄丹在掌心懸浮。但當他準備喂服時，上官青雲卻搖頭阻止，渾濁的眼球突然泛起異樣的金芒："用你的神紋...直接渡入經脈。"

指尖剛觸到老人腕脈，帝臨天便感覺一股冰冷的金屬洪流正順着血脈逆流而上。他咬碎舌尖強行催動眉心印記，淡金色的神紋如活物般順着指尖鑽入上官青雲體內，所過之處，那些齒輪狀肉芽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竟像冰雪般融化。

"不可思議..."上官青雲震驚地看着正在癒合的傷口，潰爛的肌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生，最後連白骨上的齒輪紋路都徹底消失，"當年你父親的神紋只能暫時壓制濁氣，而你的...竟然能凈化本源？"

帝臨天愣住了。他想起十五歲那年在極寒之地初次覺醒神紋，當時為救被妖獸重傷的同門，無意中將神紋注入對方體內，不僅治癒了致命傷，還讓那名修士的靈根資質憑空提升。後來在蒼梧秘境，他曾用同樣的方法凈化過被魔氣污染的靈脈，但從未想過這能力對異世濁氣同樣有效。

"臨天，你可知這意味着什麼？"上官青雲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眼中泛起淚光，"二十年前，我與你父母在歸墟裂縫親眼目睹異世全貌——那是個將血肉與機械強行融合的瘋狂世界，他們的『機械降神』儀式，就是要把六界生靈改造成只會服從的機械傀儡。"

老人顫巍巍地指向星圖，某個齒輪突然分裂成無數碎片，每片碎片上都映出觸目驚心的畫面：人類修士的身體被齒輪取代四肢，眼睛化作機械瞳孔，整齊劃一地跪在鋼鐵巨像腳下。帝臨天渾身血液彷彿凝固，他終於明白為何父親要毀掉半塊星盤，為何母親會在軒轅秘境留下天眼印記。

"三年前機械教餘孽偷走的，正是開啟第二層封印的鑰匙。"上官青雲的聲音低沉如喪鐘，"他們用濁氣侵蝕了歸墟牢籠第一層的守護靈，而你母親留下的印記，是唯一能修復第二層封印的關鍵。"他突然劇烈喘息，胸口傳來金屬摩擦般的異響，"但我的時間不多了...當年為了守住星界坐標，我早已將自己的靈脈與密室相連，現在濁氣順着坐標反噬，連破厄丹都..."

"不會的！"帝臨天強行將兩枚破厄丹拍入老人心口，神紋再度湧出加固經脈，"您說過母親的印記在軒轅秘境，我現在就去！只要修復第二層封印，就能阻止濁氣入侵對嗎？"

上官青雲搖頭，從懷中掏出半塊染血的絹帛："沒那麼簡單。歸墟牢籠的封印需要對應的血脈之力，你母親當年留下印記時，已經預見到今日之局。"絹帛展開的瞬間，帝臨天瞳孔劇震——上面竟畫着他的生辰八字，以及一行用鮮血寫就的小字："以天眼血契啟封，需斷三魄祭靈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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