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城守備府大堂,金磚鋪地,光可鑒人,映照着穹頂精美的藻井。虎皮座椅尚有餘溫,空氣中卻瀰漫着濃重不散的血腥、焦糊與一種新添的、絕望的汗臭味。堆積如山的糧袋、成箱的銅錢、碼放整齊的刀槍盔甲,無聲訴說著這座北地重鎮的富庶。然而,這富庶如今被礪刃谷用屍山血海踏在腳下,卻如同滾燙的烙鐵,灼烤着每個人的神經。
李長天赤足站在冰涼的金磚上,腳下傳來的不再是冰冷的觸感,而是被血泥、油脂和灼傷折磨後,一種麻木的鈍痛。血污和泥濘在光潔的金磚表面留下刺目的印記,如同他此刻內心的焦灼。柳紅袖帶來的消息——玄甲鐵騎已過黑石嶺,距此不足百里——如同無形的冰山,將剛剛燃起的一絲勝利火焰徹底凍結。
堂下,一片死寂。趙鐵柱拄着斷矛,靠着廊柱劇烈喘息,斷臂處的劇痛讓他臉色慘白如紙,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他卻死死咬着牙,獨眼死死盯着大堂門口,彷彿那玄甲鐵騎下一刻就會破門而入。陳墨靠在堆滿卷宗的案几旁,雙手撐着桌面,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看着那堆積如山的物資,眼神空洞,找不到一絲劫後餘生的喜悅,只有巨大的疲憊和更深沉的絕望。剛剛經歷血戰的礪刃谷士兵們,或坐或躺,眼神麻木,包紮傷口的布條滲着血,空氣中瀰漫着低沉的呻吟。
「三…三萬玄甲鐵騎…」
一個斷腿的老兵喃喃自語,聲音帶着哭腔,「還有…還有州府兵…這城…守不住…守不住的…我們…我們都會死…」
恐懼如同瘟疫般無聲蔓延。剛剛攻下城池的狂熱和疲憊被這滅頂之災徹底擊碎,絕望的氣息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
「大哥!」
趙鐵柱猛地用斷矛頓地,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強行驅散自己的眩暈,嘶啞吼道,「怕他個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雲城城牆夠高!糧草夠多!老子這條胳膊沒了,還有一條!還能砍他十個八個玄甲狗!兄弟們!抄傢伙!跟狗日的拼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
他的嘶吼帶着窮途末路的悲壯,卻難以掩蓋聲音里的虛弱和顫抖。
「拼?拿什麼拼?」
陳墨猛地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聲音因激動而尖利,「我們還有多少人能戰?三千?四千?大半帶傷!玄甲衞是什麼?是皇帝親軍!鐵甲精騎!一人三馬!弓弩齊備!野戰無敵!攻城拔寨更是看家本事!他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我們!守城?城頭站滿人都填不滿垛口!趙鐵柱!你想讓兄弟們用血肉之軀去堵玄甲衞的破城錘嗎?!」
殘酷的現實如同冰水,澆得趙鐵柱啞口無言,他張了張嘴,最終只是頹然地垂下頭,獨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深深的無力感。
李長天沉默着。赤足在金磚上緩緩移動,每一步都帶着粘滯的血泥和鑽心的疼痛。他走到堆積的銅錢前,抓起一把冰冷的銅錢,任由它們從指縫間叮叮噹噹地滑落。他走到成堆的盔甲前,撫摸着冰冷的鐵葉。他走到糧垛旁,抓起一把飽滿的麥粒。富庶就在眼前,卻如同鏡花水月,轉瞬即碎。玄甲衞的洪流之下,這一切都將化為齏粉。礪刃谷…難道真的走到了盡頭?破廟立誓,漳水搏殺,一路的血與火,終究敵不過這煌煌天威?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深淵,陳墨的目光無意間掃過大堂角落。那裡,幾個被俘的雲城官吏和士紳,如同受驚的鵪鶉般擠在一起,瑟瑟發抖。其中一人,穿着洗得發白的儒衫,麵皮焦黃,眼神躲閃,正是雲城府庫的舊書吏。他似乎想隱藏什麼,手死死捂着自己懷中一個破舊的藍布包袱。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驟然劃過的閃電,劈開了陳墨混沌的腦海!他猛地推開身前的案幾,踉蹌着撲向那個書吏!
「你!懷裡是什麼?!」
陳墨的聲音帶着一種病態的急促和力量。
書吏嚇得魂飛魄散,被陳墨一把揪住衣領:「大…大人饒命…是…是些舊文書…沒…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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