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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冬已深,潼關大捷帶來的短暫狂熱,像篝火餘燼般在刺骨的寒風中迅速冷卻。李長天站在新開闢的山谷營地——他們稱之為「礪刃谷」——的高坡上,俯瞰下方。堆積如山的糧袋是冰冷的保障,也是滾燙的誘惑。山谷里人影幢幢,不再是昔日流民破廟的雜亂,卻也沒有正規軍營的肅整,像一頭剛剛飽食、正在舔舐傷口的巨獸,筋肉虯結,卻筋骨未舒。
「大哥,」趙鐵柱裹着厚實的繳獲皮襖走過來,臉上凍得通紅,眼中卻沒了潼關之戰初勝時的亢奮,多了幾分沉鬱,「糧是有了,可人心……有點散了。」他搓着手,哈出一口白氣,「不少兄弟覺得,熬過這個冬天就萬事大吉了,琢磨着開春分了糧回家種地。」
李長天沒有回頭,目光落在山谷深處叮噹作響的區域。那是新搭起的簡陋工棚,幾個從潼關「請」來的老鐵匠,正帶着一群機靈的後生,圍着幾座臨時壘砌的爐子忙碌。火星四濺,鐵錘敲擊的鏗鏘聲在寂靜的山谷中格外清晰。這是柳紅袖的建議——不能只靠繳獲,要有自己的根基,哪怕是最粗陋的兵器作坊。
「回家?」李長天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帶着山谷的迴響,「回去接着給王剝皮(當地惡霸地主)當牛做馬?等着下一波稅吏上門,把你爹的棺材本都颳走?鐵柱,我們流的血,難道就只值這幾袋糧食的溫飽?」
趙鐵柱身體一震,眼前彷彿又閃過破廟裡父親冰冷的屍體,還有李家村外稅吏猙獰的嘴臉。他猛地挺直腰背,臉上那點猶豫被狠厲取代:「俺糊塗!大哥,你說咋辦?」
「溫飽是活命,是『生存』。」李長天轉過身,目光如炬,掃過趙鐵柱,也彷彿掃過整個礪刃谷,「但我們要的,是站着活!是能挺直腰桿,不用跪着求一口飯吃的『尊嚴』!潼關的糧,不是讓我們解甲歸田的,是讓我們這把刀,磨得更快,砍得更狠的資本!」
他指向那叮噹作響的工棚:「看見了嗎?那就是我們的『根』的開始。光會搶,那是流寇!我們要學會造,學會管,學會讓跟着我們的人,不僅能活命,還能活得像個『人』!」他頓了頓,聲音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傳令下去:一、從今日起,所有繳獲,按軍功、傷情、家眷多寡,統一登記造冊,由陳墨(前宰相之子,負責文書後勤)主持分配,任何人不得私藏!違令者,斬!二、所有兄弟,無論新老,按柳紅袖擬定的章程重新編伍操練!不再是烏合之眾,我們要有規矩!三、工匠營所需人手、鐵料、炭火,優先保障!告訴那幾個老師傅,只要打出來的傢伙式管用,肉食管夠!」
「諾!」趙鐵柱抱拳應諾,眼中重新燃起火焰。他明白,大哥這是要徹底變天了。從「活命」到「立命」,這一步,必須踏出去,哪怕踩着冰碴子。
命令下達,山谷里頓時掀起波瀾。習慣了劫掠後自由分配的悍匪們怨聲載道,尤其是幾個自恃功勞不小的頭目。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曾是黑龍幫小頭目)跳出來,指着陳墨登記造冊的桌子大罵:「他娘的!老子提着腦袋搶回來的糧,憑啥要聽這酸秀才的!老子那份,現在就要!」
場面瞬間緊張。陳墨臉色發白,但握着筆的手很穩。負責維持秩序的親兵隊按住了刀柄。
就在此時,李長天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他看都沒看那叫囂的頭目,徑直走到陳墨桌前,拿起登記簿,朗聲道:「我,李長天,此次潼關繳獲,按章程,應得頭份。陳墨,記下:李長天,功勛甲等,領糧三斗,鹽半斤。餘下,按規矩分!」
說完,他親自拿起小斗,量出三斗糧,又拿了半小包鹽,轉身就走。
那叫囂的頭目目瞪口呆。李長天走到他面前,目光平靜卻重若千鈞:「規矩立了,就得守。我的那份就這些。你的功勞,陳墨記在簿上,少不了你應得的。若嫌不夠,」李長天指了指山谷外茫茫的雪原,「王剝皮的莊子,還有潼關城裡官老爺的庫房,糧食多的是,有本事,再去拿!但在這裏,在這礪刃谷,就得按礪刃谷的規矩來!守得住規矩,才是『我們』的人!」
那漢子在李長天的注視下,額角冒汗,最終悻悻地低下頭,嘟囔着:「俺…俺聽大哥的。」一場可能的風波,被李長天以身作則的強硬和公正,消弭於無形。谷中眾人,看着李長天手中那三斗糧,眼神複雜,有驚訝,有敬佩,更有一股無形的約束和認同感開始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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