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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的地龍早就熱熱地燒了起來,皇帝終於身體徹底向好,似乎病氣已經過去了。
「長公主,祭典出錯,你有什麼話說?祭祀責任重大,你是知道的,怎麼能憊懶疏漏至此?」皇帝言辭嚴厲,直指邵歲頤祭典出錯一事。
「兒臣是有錯,可此事是有人蓄意擾亂在先!」邵歲頤一指,「禮部的人在祭典的時候故意干擾馬隊秩序,以致隊列渙散,求母皇明察,處置此人!」
五品以下官員是不能參與早朝的,邵歲頤此刻指向的,是禮部尚書梁鋮。
「啟奏陛下,」梁鋮快步出列,「祭典所用儀仗向來是有定數的,小祭典馬四十對,大祭典至少要在六十對以上,此次祭典較以往隆重,理應更多。臣聽負責此事的官員說,她事前與馬隊長核實時,就發現馬數不足,只有四十對。她已告知馬隊長務必向殿下稟報,增加儀制,可不知為何當天還是……」
邵歲頤皺眉,她從來沒有聽人彙報這件事。可此刻不是自證的時候,只能步步緊逼。
「可當日擾亂祭典的是禮部官員!不顧皇家體統,有事不先請示,擅自行動,難不成由她一小官做主?」
「官員行事是有不妥,可馬隊嚴重不足,祭典豈不是不僅不能告慰神明,甚至可能會招至神明不悅?關心則亂,她也是為朝廷要務……」
「朝堂是任由你們相爭的地方嗎?」皇帝微怒,沉沉一句,兩人都閉了嘴。
「長公主,你又是為何私自處置了宮女?她是內官,就算有錯,也應當交由內廷發落。」
邵歲頤在宮變第二天,便大行掃蕩了公主府,垂柳寧死不說和她穿通裡應外合的人是誰,邵歲頤只好殺雞儆猴。
「上樑不正下樑歪,公主府的奴才們有樣學樣,都玩忽職守、作奸吞贓,還能得了?我必得當面處置了,才震懾得了下人。當日的證據樁樁件件都讓宮人看過了,絕不會冤枉了她,死有餘辜,母皇明鑒。」
「無法無天!」皇帝一拍龍椅,邵歲頤頃刻跪下,可脊樑筆挺,咬緊牙關。
「母皇,禁軍才是無法無天,硬闖公主府,披精執銳,誰知是不是受什麼人的指使,對皇家有不臣之心?」
「禁軍校尉酒後鬧事,冒犯皇威,高暘將軍已經按軍規論處。當日也只在門外,並未真正進入公主府,事已處置,再提何意?」邵延清聽到邵歲頤意有所指,當即回敬。
「長公主不要再說!」皇帝又是一喝,邵歲頤一震,轉頭看地。
「校尉犯罪,無關延清的事,可之後延清也自覺失職,交兵請罪,在長生殿日夜伺候,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京中原本就不需要多一個公主插手護衞之事,她可以隨隨便便把任務還回去,可邵歲頤身擔重任,怎麼日日侍奉?
邵歲頤定定地看着皇帝。
從前就算邵歲頤行事乖張,皇帝對二人態度卻也一樣,邵歲頤作為長女,原就應當是繼承人首選。可最近,她明顯地放權給邵延清,是否已經存了立幼的心思?
「一事論一事,禮部官員擾亂祭典當場,馬隊長通報不當,交大理寺查處,」皇帝又咳嗽了兩聲,露出些許疲憊來,「長公主近日疏漏不斷,罰閉門思過半月,好好反省。退朝!」
下了朝,邵歲頤走在宮牆內,突然想到了什麼,轉去了太醫署。回府之後,管束公主的內官就要到府了,可有一件事,她要先查明白。
止住當值太醫的行禮,邵歲頤徑直去找了院判:「母皇的病究竟為何來勢洶洶?是什麼病,能否根治?」
「這……說是因何而起,太醫們都還沒有十足的把握。」
邵歲頤眉頭一皺。
見邵歲頤要發火,院判連忙補充道:「但也有一些結論。其實一開始就有人猜測,只不過最初不敢認定而已,如今倒有七八分相似。」
「什麼結論?」
「臣該死,」院判一咬牙,「大虞朝曾有一位先祖,也是皇家血脈,癥狀與此極其相似,原本只是咳嗽,突一日就咳血昏厥,三四日轉性,又多過了幾日,眼看就要完全康復……」
然後呢?邵歲頤正聽着,對方卻不敢再說下去。
「她在病後過了多久去世?」
「一載有餘。還是與上一次一樣的狀況,同樣的脈象,只是這一次藥石罔醫。」
「一載有餘……」邵歲頤閉了閉眼,再睜開。
「這事只是猜測,並不一定就是血脈裡帶的疾病,其實也極有可能是陛下勞心勞神,一時沒撐住罷了……」
邵歲頤點點頭,沒有要怪罪太醫院的意思。她知道遊戲背景,所以對此有些準備,知道一定就是血脈的原因了。
「這件事還有哪些人知道?我是說在皇帝重病之前,還有誰記得先祖的事?」
「這……時間久遠,先前那位也只是皇親,不怎麼惹人注意,一時間,連太醫院都未能聯繫到一起去。但若是有心打探的,從記檔史冊上都能探究出端倪。」
邵歲頤點點頭,找不到邵延清的信息源頭是意料之中。好在,兩人之間的信息差在慢慢減少。
一年多的時間,自己和邵延清兩個人要在朝堂之上圈地博弈,為了活到最後而爭鬥。
禁足半月,邵歲頤心急,可也無濟於事。幸好藺向松差人送信來,說祭典剛結束,一時間也沒有什麼大事,應當不會出什麼亂子,讓她安心禁足。
趁着這個空檔,邵歲頤倒有空再好好清理門戶,她帶着金鈴和老凌,將府中包括偷奸耍滑可能出現漏洞的下人全都清理了出去。左右府中就只有她一個人,也並不需要很多人伺候。雖然冷清許多,但邵歲頤卻覺得舒心了很多。
終於呆到禁足結束,邵歲頤安分守己,自顧自上了朝,朝中也沒有什麼交付公主去辦的事,一切無話。
可背後卻突然被人一拍,邵歲頤一個激靈。待看過去,上官妍沒有穿她那常穿的紅衣,而是規規矩矩地穿着官服,臉上依舊笑吟吟的:「殿下,見你事務繁忙,我也不好打擾。如今總算結束了,不如一起去解解乏?」
邵歲頤穿過來之後,來往的官員不多,上官妍卻算一個。當日,就是她無意之間提起梁有儀和自己的舊事的。
身為當朝太傅長子,卻與她母親大不相同。上官卓醉心學問,卻不求功名利祿,自請告老,只掌管着上書房,教導皇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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