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日月變

等到綠盞大包小包地回來後，笛飛聲便主動提出坐到蓮花樓外，說是要看好前進的方向。

「奇怪，」她看向李蓮花，「在一起這麼些時日，我還是頭一次見他這麼殷勤。」

綠盞狐疑地眯起眼，環顧了一圈，「你們倆，是不是背着我吵架了？」

「怎麼會？」

李蓮花伸手想要撓鼻子，但想到綠盞會發現端倪，很快又放了下來，轉身去扒拉她帶回來的包裹：

「有沒有買糖豆呀？我的糖罐頭快要見底了。」

綠盞眼一眯。

這麼快就轉移話題？

肯定有古怪。

綠盞透過蓮花樓前方的木欄縫隙，望向夾縫中笛飛聲的背影。

此人究竟是敵是友，尚未可知。

她之前實在不該讓李蓮花和他單獨相處的。

即便知道李蓮花是個從內而外都很強大的人，但綠盞還是希望能夠多護着他一些，能護幾分是幾分。

「別看了，等有時間了，我會一一和你細說。」

伴隨着一股清苦的葯香，李蓮花的手驀地覆蓋在綠盞雙眼上，他身上的溫度隔着布料悠悠傳遞了過來。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你從來沒有騙過我。」

他們共享秘密，也就共享了脈搏，形成了天然而密不可分的同盟，永不背叛。

綠盞對這樣的親密感到溫暖，充滿了安全感。

「以後也不會，」李蓮花笑起來，綠盞幾乎可以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不論什麼，我都不會瞞着你的。」

「好。」

綠盞點點頭，但又很快不自在地抖了抖睫毛。

現在，他們之間的距離……

是不是有些太近了？

臉頰的熱度不斷攀升，簡直像是發燒了一般，她開始有些擔心李蓮花會不會注意到這一點了。

但越是這麼想，綠盞的睫毛抖得越是頻繁。

她長長的睫毛從李蓮花掌心的繭上刮蹭過，帶來一些遇到障礙物的凝澀感。

綠盞的思緒不由地發散出去：

這些繭，放在李相夷身上，那就是握劍握出來的；放在李蓮花身上，那是握掃把、握鋤頭、搗葯杵產生的。

即便是個普通人，還真受不了這麼大的落差。

但李蓮花心思通達，卻能從這些平常的瑣事中，尋到幾分生活的安逸。

這可是極少數人能夠做到的。

畢竟，看不穿才是人生的常態。

「李蓮花，」綠盞由衷地嘆服，「我發現你真的很厲害。」

李蓮花移開手，湊近了笑眯眯地看她：

「認識了我這麼久，你才知道我厲害？不如說出來我聽聽。」

綠盞扭頭，注視着這張近在咫尺的臉龐。

她回憶起十年前李蓮花的模樣，再對比現在：

此時，他的眉宇褪去了少年時的凌厲，轉而多了幾分溫和，還有一些令人着迷、同時也將其他人深深隔絕開的疏離。

還有這雙眼睛，明明看上去很清澈，卻又讓人看不透其中的秘密。

綠盞的手，不自覺地放在李蓮花的臉上。

他有些意外，但很快挑了挑眉，主動將臉貼得更近，狡黠而又俏皮的微光在他眼中緩慢流動着。

此時，那些疏離、那些秘密，都如同冰面破裂後的溪流，全然消失不見。

綠盞在他的眼裡看到了欣然而至的春天，看到了吐露春芽的柳枝，看到了色盡似無的嫩草。

李蓮花用了十年時間，從當空而生的烈陽，成長為如今照掛中天的皓月。

他依舊明亮，卻已經變得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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