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起處,
斜日半江紅。
柔綠篙添梅子雨,
淡黃衫耐藕絲風。
家在五湖東。
作這首《憶江南》的官人,乃是大明朝南直隸太倉州人王鳳州。
地陷東南,東南一隅有處曰蘇州府,下轄一州七縣。舊時評語曰:「金太倉、銀嘉定、銅常熟、鐵崇明、豆腐吳江、叫化崑山、紙長洲、空心吳縣。」
時人言金銀富厚,銅臭,鐵剛,豆腐淡,叫化齷齪,紙薄,空心虛偽也。
看官,莫非太倉州最富,嘉定次之,常熟,崇明,吳江,崑山,長洲,吳縣等而下之,好事者考校,金、銀、銅、鐵、豆腐、叫化、紙、空心非指實物,系指官缺的肥瘠,指在太倉州做官收入最厚,銀低一等,銅鐵再低一等,豆腐只夠苦開銷,叫化窮,要貼開銷,紙薄,空心為空歡喜。
書人一聲長嘆。
暮春三月,官道旁,老柳樹下,挑着一個大大的茶字,一老兒一茅店,擺着七八張竹椅,三兩個吃客,賣一些粗茶點心。
官道上走來風塵僕僕兩個年輕人,為首的是個十六七的少年,着一身藍色直裰,冠服秀整,身旁的少年春衫白袷,略一點,滿臉稚氣。那白袷少年一屁股朝竹椅坐下,喘氣道:「公子爺,我一步也走不動了。」
藍衫少年掏出兩文銅錢放在櫃面上,對那老兒:「店家,倒兩碗佩蘭茶,再來兩個蔥油餅便好。」
白袷少年咽咽口水道:「既要歇一歇,不妨在這裏吃碗餛飩。」
少年嗤笑道:「我的才哥,由簡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你可是得了太太的真傳。」
才尤自不服,待要什麼,藍衫少年把藍布褡褳倒一倒,道:「出門前太太給了一貫錢,一路坐船吃飯,不多不少還剩兩文,前面去州城還有十五里地呢。」
王才咂舌道:「出門前狀元坊何秀才送來一人一百兩程儀,太太就給你一吊錢車馬費?我娘還給了我幾兩散碎銀子帶身上,其餘的都存了銀號。要由我請客你吃幾頓也行,但我爹常常同我講,咱們是出來幫人家的,講究個客隨主便,方能賓主相得。」
王恆道:「太太愁錢愁得整宿整宿的,要沒有這一百兩程儀,眼看着月底各個鋪子都要來結舊欠,旁的不,單三月初三女兒節大妹辦的那場及笄禮,酒水是相熟的鋪子送來的,還能欠一欠,鳳釵是老呈祥定做的,必要結算給他們的。我把銀子給了太太,人走了也算是眼不見為凈。」
王才嘆氣道:「就一時有了銀子,怕是也不會去還舊欠,你信不信這會子大少奶奶攛掇着太太辦賞花會呢。」
座中一位着灰布闌衫的少年,趨前施禮道:「可長洲縣費悅,敢問兄台可是要去太倉州城。」
藍衣少年還禮道:「在下王恆,正是去太倉州城。」
費悅道:「弟奉了母命,去州城投親,因不認得路,冒昧求與王兄同道而走。」
才洋洋得意道:「費先生,算你問對人了,我王才可是太倉老土地,州城裡幾條橋,幾棵樹,幾戶人家都清清爽爽,包你尋到貴親。「
費悅拱拱手,道:」有勞才哥了,我那表親住在西門內皋橋下第三家。「
三人談談笑笑,步履適中,不覺走出數里地開外。
突然費悅神色慌張道:「哎呀,我帶着的一箱書忘記在茶肆了,真真斯文掃地。」把身上背着的藍布包袱塞給才,喊道:「王兄只管前行,我去取了就來。」
才皺皺眉,道:「真是個一根筋,你待會自己沿着官道追上咱們。」着拉上王恆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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