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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已經下了三天了。
緊閉着門窗的客棧里鴉雀無聲,端着茶水的小廝顫顫巍巍地推門走進,斟完茶便走。生怕自己也要在這濃稠得化不開的空氣里被添做血雨的養料了。
居於上位的是青嶸派德高望重的長老——趙良輔。今晚,在御前被選拔出的五十名屠魔者全都聚集在了這裏,焦躁與不安籠罩在每一個人臉上。
所有人都明白事情必須要做個了結了,而此時需要的,正是一個願意站出來主持大局的人。
元裳負手站在二層的櫞攔後,一張國色天香的臉龐上卻縈繞着濃得化不開的憂愁。她始終關注着樓下的商議,不同幫派之間暗流涌動的交鋒全被她看在眼裡。
元裳垂着眼眸,羽睫輕顫。緊張的沉默仍在繼續,她彷彿極痛苦般閉上了眼。早在上京,高師父就已經在賭坊將錢輸光。與此同時,她與弟弟高慍不眠不休地遍尋多日,才總算又在青樓找到喝得爛醉如泥的元師父……
高師父和元師父回過神來後俱是痛哭流涕,一致表示自己是受了惡人誆騙,這才落入了圈套。元裳可不聽那些,她叉着腰道:「若不是你們倆自身意志不堅,惡人又怎會找上你們!」
這話說得甚是有理,兩位師父也幡然醒悟了過來。可醒悟了沒用,錢已經實打實地花出去了。走投無路之際,師徒四人看見了帝皇的屠魔令,師父們那追名逐利的雙眼再度放出了精光,當即決定要參與選拔。
好不容易入選了,也獲得了一筆不算豐厚的啟動資金。可屠魔哪是那麼好屠的。人剛走到荒境邊上,毫無徵兆的血雨就嘩啦下個不停,幾人買不起防護用的裝備,露在外面的皮膚全都被灼傷了一串燎泡。
元裳攥住手,來自手心的疼痛依舊清晰,而兩位師父和高慍時不時從房中傳來的抽氣聲更令她心痛不已。她不怪師父們,師父們願意收留她這個孤兒已經是天大的恩情,她只恨這綿延不絕的血雨,恨那驟然出世、攪得天下雞犬不寧的聖人。
一層大堂,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青嶸派的掌門——趙良輔。
趙良輔的身後站着所有青嶸派的弟子,他站了起來,首先打破了滿室的沉默:「諸位,我們甫一踏入荒境的地界,那些妖魔邪祟就給我們來這麼一出!若是再在這兒等下去,豈不白白中了計?陛下在幾萬人裡層層選出五十位猛士,敲鑼打鼓地送我們出征,若是連荒境的邊角都摸不到,如何回去向帝皇交待?」
眾人臉上變幻莫測,趙良輔頓了頓,又道:「諸位莫要被這妖門邪術嚇退!依本道看,明日不論這血雨停不停,我們都不可再坐以待斃。」
闖,是肯定要闖的。只是面對此般從未見過的棘手情形,大家多少都有些被震住,自知不可再分而「治」之。既然自知不可再分而「治」之,那麼就要團結一致,推舉出來一個暫時的首領確有必要。只不過趙良輔這態度,像是自認這首領非他莫屬似的,又讓人心裏有些不服氣。
青嶸派是名門正派,更是世家望族。此次出征,光是青嶸派內部中選的人就已超半數,這二十多人全都姓趙不說,兩兩之間也要麼是師兄弟,要麼是師叔侄的關係,全都沾親帶故着,是一個龐大堅實的整體。
其餘的散修道士互相交換了幾個眼神,心中不滿歸不滿,卻始終未發一言。
趙良輔捋了捋鬍鬚,心中瞭然。他攤開巨幅圖卷,做了個「請」的手勢,「那就請各幫派前來共同商議明日事宜。」
說是幫派,其實都有些抬舉那些江湖散修了。大梁除了青嶸派一家道觀獨大之外,其餘的多為巫覡起家,平日里招鬼驅魔、降妖做法,樣樣下里巴活兒都接。大多數人主打坑蒙拐騙,剩下的一小撮人歪打正着練就了些真功夫出來,也基本都在這兒了。
高慍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門,從上至下地看去,有些不安地問元裳:「阿姐,咱們要不要也派一個代表下去商議?」
他們這一行師徒四人,要說大家長,那自然是高師父了。但高師父身上皮肉被血雨灼傷,此時走動都難,更別提去跟那些老江湖博弈了。高慍口中雖說派一個代表,其實是想讓元裳去。
「只怕我就算去了那幫老道也不稀得聽我說話,還不如在上面守着你們。」元裳心中的煩悶愈發強烈,她看向高慍的腿,問:「被灼傷的地方還疼?」
高慍點點頭,又搖搖頭,道:「還能忍,我和二位師父明日可以跟着大部隊一起行動。」
*
趙章桐作為青嶸派小輩里的大師兄,端站在趙良輔身後待命。他頻頻朝那二樓的角落看了好幾眼,心思全不在眼下的戰術籌謀里。
他的胳膊肘冷不防被師弟戳了一下,一道戲謔的聲音悠悠響起:「師兄又在瞧那對瓷娃娃了?」
怪不得趙章桐左顧右盼,實在是元裳姐弟太惹人注目了。
第一次遇見是在上京的選拔賽里,幾百人坐在道場等候比試。大家三三倆倆地議論着賽程,卻在那一對姐弟入場時四周霎時變得鴉雀無聲。
趙章桐從未見過那般膚如凝脂、顧盼生輝的少女。兩人一前一後,踩着飛揚的塵土行步匆匆,卻偏生看上去溫潤純凈、清秀文雅。
校場里每輪都會放出幾隻飼養的精怪,各自組合好再分批進去比試。坐在外面的人能聽見怪物高亢的嘶鳴聲和打鬥時的動靜,大多數人都是直着進去,橫着被拖出來,直叫人看得心驚肉跳。
姐弟兩人款款進去,再款款出來,臉上神色未變,身上一滴汗也未出,依舊衣袂飄飄。
後來一併入選,大家都是風餐露宿,唯獨那對少男少女始終姿態優雅,身上好像總是一塵不染。眉眼也淡淡的,像對什麼都提不起興緻,什麼也浸染不了他們一樣。
姐弟兩人行為舉止都溫和有禮,自有一股驕矜之氣。不像終日喊打喊殺的練家子,倒像是有錢人家嬌養出來的。一路上,趙章桐沒少聽同輩師弟們議論。
而最讓人瞠目結舌的是,宛如天仙下凡的姐弟倆卻有兩個形狀不堪的師父。那兩個半大老頭一個高瘦、一個矮胖,人如其名,一個姓高、一個姓元。姓高的那個天天抱着算盤恨不得省下一厘一毫,姓元的則只對美食烈酒感興趣,終日將肚皮吃得滾圓。二人俱是不修邊幅的破落模樣。
對於兩個那樣的人能教導出兩個這樣的人,眾人實在是不解。
後來,一位常常浸潤於江湖市井的師叔為大家解了惑。
「這就跟青樓要教導女子琴棋書畫是一個道理嘛,模樣氣質皆是上乘,才有可能吸引到出手大方的貴人,你們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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