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酸辣豌豆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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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夜下了場雨，雨後初晴，天空開始露出淡淡的藍色。

得虧平兒和如月留了個心眼，把補進的食材藏了起來，今早的早餐攤子才不至於開天窗。

如今離東街的「小美私房菜」開業還有四天的時間，算着滿福早市休市的日子，這個早餐攤子也只剩下三個營業日了。

也不知食客們是留戀這條人山人海的平城早市上爐煙裊裊的人間煙火氣，還是對這家異軍突起，開業不過一個半月就已經牢牢抓住他們的味蕾，並且在平城小有名氣的小食攤分外不舍，即使知道了過幾日轉移店面只是換湯不換藥，但這幾日過來的人就是比先前更多。

就連之前那些因為事務繁忙不能日日過來的老食客，也趕早一天不落地過來排隊。

「豆腐腦之爭看來確實有用，老面孔新面孔，人手一碗。」小嘴揉着手上的麵糰，豆腐腦大受歡迎，連帶着前不久推出的油條和麻球也跟着漲了一大波銷量。

剛炸出鍋的油條外脆內軟，外表金黃酥脆，內里則鬆軟而有嚼勁，往加了榨菜，芹菜，肉丁的咸豆花里一泡，前半部分被浸潤得軟軟的，提溜着往嘴裏送，油條上裹着掛汁的豆腐花，還有被攪碎了的嫩豆腐，嘬一口，咬一口，油條韌，豆腐花潤，全包進嘴裏面，油香，豆香，咸香，一股腦得往鼻腔里鑽呢。

還有這個麻球，先前做的裡頭中空，這兩天賣的麻球是秦芳芷搗鼓出來的升級版，裡頭還包着甜滋滋的豆沙。麻球用不着放到甜豆花里泡軟，就單純地一口甜豆花，一口裹滿了熟芝麻香的麻球，雙倍的甜蜜，一早上的心情都舒坦了。

一旁的餐桌上，照舊吵吵嚷嚷，其中有一個穿着粗布衣裳的讀書人，頭髮和鬍子都已經花白，每天雷打不動，過來點一碗咸豆花，兩根油條，再根據心情，或是來一個肉香十足的豬肉花捲，或是來一個蔥香四溢的蔥油餅，從開市吃到結束。

嘴是半刻不閑，除了吃飯，就是與人爭論，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咸豆花黨，據說這人還是個秀才，只不過後來連着往上考都沒得中，一怒之下——回家寫話本去了，跟秦傲天一個職業。

不過，作為一個讀書人，還是秀才，他骨子裡的恃才傲物還是有的，比如，他就瞧不上和旁人用白話爭論，也瞧不上面前以章家餐館的東家為首的甜黨那樣逆耳的粗鄙之語言，為了顯示自己的與眾不同，他大筆一揮，給咸豆花寫了一首詩，名曰《咸豆花巡禮》：

「才聞香氣已先貪，白褚油封由小餐。

紅綠紫白皆富有，味比佳肴盡可捐。」

「好詩！」不管寫得好不好，都有文人給她的手藝題詩了，秦芳芷自然得鼓掌讚歎。

「哼！」吳雨照舊倚在餐車邊上，手裡端着一碗咸豆花，但眼睛卻時不時地瞟向案板上用籃子罩着的一盤……像是開胃小菜。就算一旁鍋里正在做着的蔥油餅味道那樣的霸道，都蓋不住它悠悠飄出來的叫人口舌生津的麻香。

從籃子的縫隙里看到是一塊塊薑黃色接近白色的透明的塊狀糕，被切得整整齊齊地疊放在盤子里，重點是上面潑着一圈紅油，將方糕染得油亮亮的，紅油上擺着碧綠的香菜，翠綠的蔥末，盤子里，浸潤在鮮紅油亮的湯汁里的，還有炒得脆生生的花生。

他搖着扇子再嗅上一口，還有一股老醋香，混和着淋在方糕上的紅油湯汁，一股子的酸辣撲面而來。

瞬間覺得手裡的咸豆花都不香了，再聽旁邊桌子上的老秀才又來第十一次念他那首《咸豆花巡禮》，想到自家老爺子對自己的「耳提面命」，他的食慾更減。

「哼！出名的又不是他的打油詩，而是妹子你的豆腐腦，讓他這般神氣！」

秦芳芷聞言抬頭，吳雨最近比之前低調了不少，穿着也從原先花孔雀一般的五彩斑斕變成素色，只不過素色的衣裳上仍然綉着金絲銀絲，在陽光下很是耀眼，明眼人……是個人都瞧得出來，這素色衣裳依然價格不菲。

「我家老頭子回去把我罵得啊，說什麼同樣在你攤子上一頓不落，怎麼人家就能寫首詩出來，而我這個『逆子』，撐死也只會一句——真他娘的香！」

「噗嗤！」收錢的如月聞言笑出聲來，換來吳雨一個怨懟的眼神。

「原來是因為這個？」秦芳芷將人上下打量，扇子都換成了畫著水墨山水的淡雅摺扇：「那天香樓那兒……最近還能去嗎？」

「嘖嘖嘖！」吳雨手腕一轉，用扇柄敲敲餐車：「妹子啊，良心呢，我都這麼可憐了……」

「給你和徐兄帶的。」秦芳芷指向籃子下面罩着的豌豆粉。

「再過兩日徐兄休沐，可去。」吳雨話鋒急急一轉，有吃的，一切好說！

秦芳芷讓小嘴和平兒招呼剩下的客人，周遭的食客還沉浸在究竟是咸豆花好吃還是甜豆花好吃的爭論里，她把吳雨拉到一旁。

吳雨的身子跟着走，眼神卻還戀戀不捨地停在籃子下面的美味里。

「為何要等徐兄一道？吳兄你之前不都是獨自去嗎？更何況，要點了桃兒姑娘，有旁人在場也不合適吧。」

「哎～此言差矣！」吳雨這才收回視線，扇子刷得一打，好一幅翩翩公子……紈絝子弟的模樣：「先前獨自去無妨，可是……」

他警惕地看了四周一眼，見歲雲皺眉擋在二人和其餘食客之前，上前一步，用扇子掩面，壓低聲音道：

「你可聽說司倉大人家的小姐昨日遇刺了？外面都傳是意外落水，但我家老爺子說了，哪是那麼簡單的事兒，他說我性子耿直，不通官商紛雜，往日得罪了人不知打點，節骨眼上恐生事端，故而叫我多留意。小美妹子，你年紀小，不懂這些，像是天香樓這樣的地方，最是魚龍混雜，更須得小心。」

「所以，你等徐兄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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