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丟人的使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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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退！都往後退！」

秦國的使臣隊伍沒有在平城多做逗留的打算，由一位宗室王爺，一位正使，兩位副使領着兩個身姿婀娜，面上蒙紗的公主見過以韶煜風為首的平城官員後，就要由一隊玄甲軍一路相送，啟程前往金陵。

最先過來兩隊士兵開路，一列二十人，拿着長矛小跑過來，用手中的武器攔住一直往路中央擠的人群。

終於，街角拐進來異族打扮的隊伍，彩旗飄揚，金馬銀車。十二輛裝飾着彩羽和珍寶的馬車依序拍開，馬車的車廂四面俱開，僅用紅色的絲絨遮擋，絲絨被用銀線纏的長繩攏起，車內景象一覽無餘。

為首一位頭頂火紅色的狐絨帽子，帽子下用金線綉着秦國的圖騰，身着綉着繁富花卉紋樣，色彩艷麗的錦緞長袍，腰間短刃上三顆金綠色的寶石，應當是個宗室王爺。

他雙手疊放在跪坐的腿上，臉色卻不大好看，隱在狐絨毛領下的下巴微微顫抖，明顯咬緊了後槽牙。

「放/他/娘/的狗屁！那個玄甲軍主帥，看上去不過二十歲都不到的毛頭小子，居然說什麼按照梁國的習俗，使團由初始地始就要遊街，接受梁國百姓對甘願附屬國家遠道而來的使臣的誠摯歡迎！真是被迷了心竅才信了那小子的鬼話！」

他冷冷掃過街邊對他們一行人指指點點，打扮得土氣至極的一群鄉巴佬，恨就恨二堂兄烏雲托，既然選擇攻城，就該一鼓作氣，將平城滿城都/屠/了！也不至於落得戰敗而歸，讓他們被這幫該死的梁國人恥笑的局面。

「看見沒！後面那兩個聽說還是秦國的嫡公主呢！大冷天的，就穿這麼點，薄薄一層紗，也是可憐！」

「前面那個爺們自己穿得挺厚，穿金戴銀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來和親呢，苦了後面這倆女娃娃，看上去也才多大？」

「何四家的，你腦袋被驢踢了吧，心疼她們做什麼？你家七姨可就死在這幫秦國人手裡頭，屍骨還未寒呢！」

「就是！這幫狗東西，還有臉在俺們平城遊街，就該雞蛋菜葉子的砸死他們！」

「哎喲喂，盧家奶奶，你可省着點吧，攢了多久的錢才買了這一籃子雞蛋，可別浪費了！」

「和屠我孫子孫媳家的血仇比起來，雞蛋算啥子玩意兒！」

「啪！」話音剛落，一枚蛋液澄黃的新鮮土雞蛋精準地砸在馬車旁穿着紫色官袍，上綉錦雞的高個男人臉上。

男人長相陰柔，一副瘦弱的身子骨本就不大扛得住平城冬日的大風，一路走着已經有幾分晃悠，兩國語言大致相通，梁國平城這幫「蠻子」的嘰嘰喳喳他能聽懂大概，一句比一句不入耳，他身為秦國正使，乃讀書知禮的世家大族出身，何從受過這等直白「污穢」的話語的侮辱，已是隱忍許久。

粘稠的蛋液順着他的額角滑下，他終是忍無可忍，深吸一口氣，剛準備轉身說理，迎面又是暴擊，一股子糞坑味的爛青菜還帶着冰碴子就往他的臉上招呼。

秦國自己的將士拔刀就要上前，誰知「護送」他們的玄甲軍速度更快，搶先一步橫起長矛，用手掂着把百姓往兩邊趕，為首的乃神威將軍池和苑，他坐於馬上，連刀沒有拔，斜眼看了看身後臉色已經鐵青的禮親王，努力壓住自己的嘴角，揚聲，對兩邊「圍禮」的百姓道：

「別吵吵！聞名觀禮！」

又轉頭衝着想要突破玄甲軍防線去尋百姓麻煩的秦國護衞：「大街上動粗，成何體統，還有沒有軍規理法了？！唐興顧！」

「將軍！」唐興顧是池和苑手下的一個牙門將軍，聞聲藉機用巧勁推了面前長袍及地的秦國護衞一把，後者穿的也是行動不便的禮服，鞋跟高踉蹌站不穩腳，險些摔倒。

「說得就是你！管管你手下的人！莫要讓秦國使臣受驚！」

池和苑的聲音又提高了幾分：「如今兩國交好，秦國又誠心派使臣和公主過來，想要依附我大梁，你們這番鬧哄哄上不得檯面的樣子，成何體統啊！都給我規整對列，快點兒！」

「禮親王，對不住啊！」他手持韁繩，坐下血紅色的赤兔馬高大威猛，他居高臨下地看着烏雲寄，臉上卻沒有半分抱歉的神色：

「我平城百姓讀書人不多，脾性直了點，遇上自己看不慣的東西，就這幅樣子，也不是針對你們，您別介意！我這就上前給你們開路！」

烏雲寄鼻翼微動，衣袖下雙拳緊握，但是想到出發前大堂兄囑咐他的話，梁國遲早都是他們大秦的，義章軍已兵分兩路準備奇襲梁國，且看他們還能得意多久吧。

他漲紅着臉，深吸幾口氣，怒極反笑：「有勞遲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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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甲軍軍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讓他們一路丟人到金陵，有老池在，樂子少不了，哈哈哈哈哈！」

韶煜風接到士兵的回報，一張俊臉笑開了花，捂着肚子前仰後合：

「我可打聽過，這個禮親王好面子得很，我已經能想像他那張臉盤子氣得肉抖的龜孫樣，哈哈哈哈哈！」

「你也不怕玩過頭。」雲一斬今日特地穿了官服，往日穿慣了淺色，難得一身緋色，也是貴氣好看，他給自己倒了一盞清茶，伸手拍了拍已經笑躺在座椅上，腳翹上天的韶煜風：

「他們這樣趕路，可是為了提早將自己的公主送過去，再把咱們的公主換去他們那邊，柏元，如今，我大梁唯二的兩位嫡出公主可都在平城了。」

「所以呢？要擔心被殺了祭旗的是他們那兩個，不是咱們的。他們緊趕慢趕去金陵，就是送死！」

「哼，他們擔心什麼，連皇后都可以三月一換，何況兩個先皇后的公主，那老色鬼忒不知足，又要尋求長生不老，又要改了曆法，在秦國推行一夫多妻多妾的新規，這麼看，他皇宮裡的嫡出怕不是成群！」

「就是沒生出幾個有用的。」韶煜風賤兮兮地湊上去：「給我也喝一口唄。」

「想喝自己倒！」雲一斬把茶壺推過去。

「小氣！」韶煜風白眼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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