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妃醒來時,枕上濡濕。她撫了已經見紋的眼角,靜靜望了會兒頂。那頂上掛了三色線編的燕子和麻雀。
燕子是辛敬做的,麻雀是辛笠編的。
燕王妃起身,梳妝時面前沒有鏡子。自從辛敬去後,她就再也沒照過鏡子。這個柔弱美麗的女人唾棄時間,也厭惡蒼天,她的蒼老也只交託在自己的念知里,倔強到不肯給別人一個窺探她痛苦的機會。
她的柔軟和她的溫柔盡數留給了丈夫和兒子們,餘下給外人的,就只有堅硬的棱刺。
妝畢後她扶了發,英姑姑安靜地呈上首飾匣子。這個匣子不一般,這裏邊呈放的都是燕王府男人們送給她的首飾,每一件都是心意和笑容,每一件都對她意義非凡。
今兒她挑了只翡翠簪,上刻飛燕,是辛笠送的。她仔仔細細的插/進發中,隨即站起身,由英姑姑為她整理王袍邊袖。她穿着王妃正服,端莊秀麗。
畢後,英姑姑扶手,她抬步出了門。
在階下,站着她唯剩的兩個兒子。在另一個階上,站着她一生依靠的丈夫。
燕王同樣王服正裝,站在階上似有失神。燕王妃與他對望,覺得真快。她的一生都與這個男人攜手同行,只是短短須臾,他便鬢白蒼蒼。
他才正當壯年呢。
燕王沒在階上等她,而是走下來接她。英姑姑退後,燕王妃挽起燕王手臂,燕王覆上她的手,兩人相視微笑,無言共行。
在外邊。
無數人等着,燕王妃要昂首挺胸,不露悲色,儀態萬方的告訴京都來人。
我兒辛笠,確身亡柔回,非與山陰諸子私願,是戰死,是為大嵐,為北陽,為將誓,戰死沙場。
但是當她站在高高的階上俯瞰那神色叵測的平王,心災樂禍的京都來人時,卻不想這麼說了。
將私慾與利爭放置家國安危之前的人,你該說什麼大義呢。
「大苑野心。」
燕王妃由燕王扶着,目光平掠下方眾人,後方眾軍,高牆狼旗,緩聲道:「蓄謀我家國領土,擊柔回,襲邊陲。我北陽,生為衞國,死亦守疆。三十萬人活為大嵐防線,三十萬人死為大嵐軍魂。誓肝膽,鞠盡瘁。我軍平北亂,越野山,至宛澤。獅王定迦南,雖我亡兩子,但猶誓。」
她一頓,聲音陡然轉高,字字鏗鏘,「來日破迦南者,必是我北陽辛家子!」
來日破迦南者。
必是我北陽辛家子!
任憑兩子亡,諸軍散,小人傷,我今猶頂天立地,坦坦正正立此誓。北陽辛家生駐疆,亡守國,即便來日我與君皆喪,存一子,也定破迦南!
「說得好。」
燕王在她耳邊輕輕道,與她十指交握,垂眸溫和。「你這般,教人敬也敬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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