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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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人類工業化逐漸破壞的自然環境下，人類對永生的渴望程度只增不減；在被核泄露日益毒害的社會環境中，人類對永生的渴望不再局限於富人與權貴的終極追求。

當呼吸的空氣夾雜着有毒氣體，當沐浴的陽光潛藏着有害射線，人類對永生的迫切需要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中遇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越來越多人為了抓住它甘願放棄一切，甚至是自由。這也許就是人類所謂的求生本能被激活，一種經過幾萬年的進化刻進人類基因里的抗爭本性。

比起古代帝王、主教對巫術、鍊金術、五行之術、靈魂轉生之術等投入皇權宗教專屬資源進行秘密研究，科技高度發達的現代社會則是更加公開與明碼標價。無數富豪權貴與政要大臣願意傾其一生財富與不擇一切手段都要實現這個人類數萬年來都在追求的種群目標。但很顯然他們的終極追求並不像是為了延續人類的血脈，也不是為了人類種群的福祉，或許只是出於對死亡的恐懼而被激活了求生本性，要不然他們怎麼會在官商勾結，踐踏世間一切法律和道德，甚至是做了喪盡天良的事情之後，才成為富可敵國和權傾朝野之徒。此時此刻圍繞在薩坦周圍，與薩坦同處一個獻祭儀式法陣之中的十二名超級富豪與政要大臣就是這樣的一群人。

但那艘客輪上的乘客永遠也不會想到，在他們發生事故直到完全沒入水中的這段時間裏，一艘豪華郵輪就停在他們數十海里外，並通過衞星監控實時觀察着船上可以被看見的一舉一動，甚至還利用密集布置的監控攝像頭窺視着船內的情況，直到客輪的最後一點鋼鐵之軀完全浸沒在茫茫的大海之中。

當眼睜睜看着那個美其名曰「頂層救生艙」裏面的乘客一點一點缺氧昏迷，直到生命終結，圍繞在薩坦身邊的十二名超級富豪和政要大臣卻沒有展現出絲毫的憐憫，即便他們早早就知道這次被用來獻祭的是兩百多名無辜的少年學生。更有甚者，他們竟然在彼此的交談中把被獻祭者的死亡當作理所當然的宿命，卻從來沒有想過為這種禽獸不如的行為背負任何的心理負擔。因為在他們看來，即使不是這場獻祭，這些被獻祭者也會在不久的將來死於非命，並把這一切死亡都歸咎於死神的無情鐮刀上。如果「金州殺手」尚在人間的話，即便喪心病狂如他，尚且不會對自己的惡魔行徑找任何開脫的理由。而能夠與他們的血腥殘忍和毫無人性相提並論的，估計只有仍被監禁着的「挪威屠夫」。

一群掌管全球十分之一財富的超級富豪之所以能夠源源不斷地向着薩坦的永生研究以及他的「人魔論」投入巨資，他們要的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換取永遠不落地獄的「特權」。雖然光有金錢也不足以買通一切來實現他們的終極目標，但是他們能夠買通掌控一個國家生殺大權的政要大臣，甚至用金錢扶植一群普通人進入一個國家的最高政治殿堂，成為他們的傀儡。

當一群超級富豪勾結一群政要大臣，打通一個國家裏面所有的監管關卡，這就會使得薩坦能夠在一片「無禁領域」之中呼風喚雨。當薩坦的神秘研究項目獲得天量的資金支持，他甚至能夠創造出可以動搖一個國家政治根基的力量。

那些由薩坦分散創建在全世界各個地方的三十多所生物實驗室，就在無時無刻做着最駭人聽聞的神秘實驗。這些生物實驗室每個月運進的實驗生物不計其數，但被這些生物實驗室公開過的研究成果卻是屈指可數，即便是有，也很快就會流進與薩坦背後資本集團密切相關的生物醫藥企業手裡。不僅如此，黑市中的一些人體買賣也被一群調查員查出與這些生物實驗室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利奧與婭塔就是這些調查員中的佼佼者。而更令人頭皮發麻的勾當還在後頭。這些調查員歷盡千辛萬苦並冒着隨時被人間蒸發的危險，在數年前的一場不同尋常的瘟疫中發現了一些人為製造災禍的蛛絲馬跡，並最終把矛頭指向薩坦其中一所位於中南半島的生物實驗室。

然而這一系列的黑市人體買賣與一場戰爭中不計其數的失蹤人員相比卻又是那麼的渺小。就在數年前那場瘟疫發生不久後，一場被軍工複合體和域外國家挑起的地緣戰爭再次成功引起調查員的注意。因為這場戰爭在外界看來是如此的不必要，加上外界都紛紛表態應該讓它控制在有限的範圍內，但它卻在開打之後毅然決然地把戰火燃燒到全國各處。一時間，這個國家的數百萬人民流離失所，大量的平民不知所蹤，下落成迷。但同樣成迷的，是這個國家為什麼存在十多所由薩坦的一手創建的生物實驗室。

如果數萬億的資金如流水一樣湧進同一個領域，必然會掀起這片領域的狂風駭浪，但這條鐵一般的定律卻被薩坦的生物研究所打破。因為外界根本不知道這天量的資金被薩坦用於什麼領域的研究，更無法估計這些資金會在科學研究的「發酵」下成為什麼樣的傳統領域「吞噬者」，給傳統產業施加毀滅性的打擊。

可令人奇怪的是，這些提供資金的超級富豪和打通監管關卡的政要大臣似乎擁有超乎尋常的耐心與韌性。他們不像其他富豪那樣期待付出就要在短期內兌現收益，就像購買月球旅行「船票」那樣。相反，他們都在十年前就紛紛投資到薩坦這個無底洞一般的秘密永生研究裏面，即便薩坦從來沒有向他們承諾過何時能夠滿足他們的願望，他們也沒有發出過質疑聲音。就連這次客輪獻祭儀式一樣在正常人看來像極了江湖術士招搖撞騙的伎倆，卻還能像古代獻祭儀式那樣可以迷惑眾生乃至蠱惑君主，讓這些超級富豪和政要大臣對其深信不疑。

即便除了薩坦以外沒有人知道他所謂的「獻祭得永生」是否存在，但就在獻祭儀式完成的那一刻，這些超級富豪和政要大臣的神態卻都紛紛顯露出一種精神境界超越現實和靈魂升華的巨大滿足感。他們的眉眼之間透漏着即將立地成鬼神般的自信與陰險，彷彿感受到他們的生命倒計時就在那一刻全部靜止。他們的鬼魅邪笑又像在告示他們的衰老殘年即將被時光倒流所治癒。他們做着「人魔論」的標誌性動作和聲聲念着「人魔論」的名字，又一次集體歌頌薩坦的偉大以及「人魔論」那即將席捲全球的浩瀚影響力。

薩坦立志創建「人魔論」，是基於他深諳人性的墮落和對人類心理的掌握，並利用這些人性弱點達成他的目的，這就像世界上各種偽宗教總能「馴服」諸多信徒為其車前馬後一樣。但薩坦的「人魔論」與其他偽宗教最大的區別在於，後者總是許諾信徒們奉獻生命後便能通往天堂或極樂世界，而薩坦卻是要為信徒們創造一個全新的世界，並讓這些信徒們成為這個新世界的主宰。而那些為「人魔論」付出巨大財富和資源的富豪政要還能獲得永生作為他們付出一切的額外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