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8日
市公安局
(摘自石嶺成筆記2022年12月18日)
我走進公安局大門的時候,狠狠地深呼吸了幾下,一頭扎了進去,左轉,然後走到底右手邊第一個門,我對這裏太熟悉了,這條通向偵查大隊的路我走了至少八百回。現在,我只想用最少的步數快速走進那裡,為的是避免經過那傢伙的辦公室而被看到。我並非是因為嘗試擅自獲取情報而緊張,只是單純地討厭這個人,刑事偵查隊隊長——傅一平,他此刻恰好坐在辦公室里翻閱卷宗,我用最快的速度在他面前一閃而過。
「嶺成!」
傅一平還是叫住了我,我只差一點就踏入辦公室了,但現在只好退了一步,回過頭但仍保持眼神的迴避。
「是你啊,原來我沒看錯。」
傅一平說,「不是說好,經常回來走動走動的嘛,怎麼兩年也沒見你回來一趟。今天是破天荒呀,想到回來走走啦。」
「嗯,是,要不是您,我也不會離開這裏。」
我當場懟了回去,自己也有些意外,這本該是心理活動。
聽到這話,傅一平眼睛裏有了些怨氣。
「你還沒有認清問題嗎?不是我要讓你離開這裏的,是你犯了錯誤,組織上決定的,兩年前你放走的那個女人,到現在還沒有找到,案子也至今未破,我為此也吃了處分。嶺成,我也沒說是你害了我吧?」
我這才開始直視傅一平,因為我知道這場對話避免不了。兩年前上級通知我接受撤職處分的時候,甚至都沒有給我機會去傅一平那裡申辯,傅一平也好像刻意躲着不見。後來傅一平幫我爭取了一個看守所的職位,隨後愧意全消,甚而以此自矜,將自己說成是愛戴下屬、胸襟寬廣的代表。這些無不讓我感到噁心,今天既然躲不過了,那就好好說個明白吧。
「當年,已經經過多次訊問了,那個女的犯罪嫌疑已經很小!我們強行拘留她也超過了48小時,本來就沒有理由繼續扣留,何況當時她的精神已經出現了狀況,我放她走也是合乎規定的,難道你敢說當時你不知情嗎?最後案子破不了了,推到我身上,你要我什麼態度,對你感恩戴德嗎?」
傅一平有點楞住了,看樣子他沒想到那個在他眼裡的老實人,竟然早就看透了箇中玄機。他不知道的是,兩年前我沒有替自己喊冤只是出於知遇之恩,但是沒想到傅一平還因此借題發揮,那時候我才明白自己不過是一顆棋子。但即便如此,我也隱忍至今,沒有做陳宦之於袁世凱的反戈。
今天這番話也只是說給傅一平聽聽,不為平冤昭雪,只為一吐為快。
傅一平似乎還想說點什麼緩解此時尷尬的氣氛,但是我先一步轉身走了。我不想聽他說任何掩飾自己的話,就讓遮羞布徹底揭下吧。
刑偵大隊的辦公室里,最顯眼的是那個形同虛設的禁煙標誌,這裏永遠煙霧繚繞,局長特許這裏可以吸煙,他常說一個刑警抽不完幾包煙辦不出像樣的案子來。
我穿過煙霧,徑直走到辦公室最裏面,一個寸頭叼着煙正盯着屏幕出神,這是我曾經的搭檔顧寅。我走上前一把搶過煙,塞進了自己嘴裏長吸了一口,顧寅有些錯愕。
「你怎麼來了?現在是工作時間,冊那看守所人跑了你負責啊。」
「我聽說最近有個大案子,滿城風雨啊。欸!嫌疑人不就關我那兒嘛,我看他不像殺人犯啊,天天在那兒喊冤。」
我顧不上顧寅的玩笑,只想儘快找到關於證物的信息。
「大成啊,你也是做過幾年刑警的,這嫌疑人喊冤就代表他真無罪嗎?」
「那也不是,我就是嫌他煩,整天叫喚,你們有證據趕緊的給他送監獄裏去,我在看守所能清靜一些。」
「喲,我看你不是嫌煩,你是真覺得他無罪,伸張正義來了啊。」
顧寅不愧是老搭檔,一語道破,但是他隨後又湊近我身邊壓低了聲音,「你別忘了當時你怎麼斷送刑警生涯的,別老憑着自己想法做事兒。」
「當初我是按規定辦事兒的,照樣背後被捅一刀。今天我不想按什麼狗屁規定了,我也實話實說,我就是對這案子有點疑惑,你就給我滿足一下好奇心,行吧。」
「老傅就在外邊,等會我跟你說你前腳一走他後腳就得進來問,所以我也不好給你看什麼東西,你有啥問題咱倆以後老地方聊,在這裏這麼多雙眼睛不方便,算夠意思吧。但是有一點,你可千萬別做什麼出格的事兒!」
「行,放心吧。」
我拍了拍顧寅的背。
格子畫大點,那便出不了格。
12月18日
牢房
「啊!」
我從夢中驚醒,滿頭大汗地坐了起來,汗水流進眼睛,灼燒感再度襲來。透過一面小窗,天色已經微亮,我看見旁邊的梁擇棲也坐在角落,一隻手搭在撐起的膝蓋上,就像雜誌上的型男。
「你和我家的邊牧一樣啊,是不是夢裡還在跑步呢,身體顫個不停。」
梁擇棲見我醒來,又是一頓揶揄。
「去你的。」
我拿起枕頭就砸向他。
「離早餐還有一段時間吶,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
梁擇棲揉揉自己的肚子,「用關於林梓棠的故事來墊墊飢吧。」
「可石嶺成說等他……」
「你該不會真的這麼聽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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