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防人之心不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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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甲從賈府離開回到自己住的地兒，一夜無話。

第二天丁甲準時準點得來到縣大牢，與「病根子」交接完差事，「病根子」告訴他，一切安好，只是「棒槌」替「大猛」傳話來了，「大猛」昨夜吃壞了肚子，現在正在家裡跑茅房呢，今天應該是來不了了，你們今天得少一個人。丁甲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病根子」走後，「棒槌」跑過來跟丁甲道：「頭兒，『大猛』病了，讓我跟您請個假。」

丁甲點點頭，嘴裏「嗯」了一聲，然後按部就班地安排自己的工作了。只是今天他的崗位不再是一號牢房了，而是「大猛」的崗位，三號牢房。

早飯後，丁甲坐到了三號牢房門前，看着甄秀才用一個小石子在地上劃來畫去的，他便搬着凳子坐到了三號牢房的門前。原來甄秀才用石子在地上寫字，丁甲再湊近一看，這字寫的那叫一個漂亮，具體怎麼形容這字的漂亮，他不知道，反正這字比他自己寫的要強百倍千倍！

甄秀才抬頭看了一眼湊過來的丁甲，便繼續在地上寫字了。

丁甲對甄秀才道：「甄秀才，昨天我去賈府了。」

甄秀才聽到丁甲說的話，便停下了手中書寫的小石子，抬頭好奇道：「您去賈府做什麼？」

丁甲道：「賈府在大宴賓客。」

甄秀才似是吃了一驚道：「大宴賓客？為什麼大宴賓客？賈府是有什麼喜事兒嗎？」

丁甲道：「確實是有喜事，聽賈府老爺子說其中一件喜事兒就是感謝上蒼的天理昭昭，懲處了陷害他兒子的人！」

甄秀才疑惑道：「陷害他兒子的人？誰能陷害賈秀才啊？」

丁甲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甄秀才。

甄秀才似是明白了似的，用手指指着自己道：「是我？」

丁甲點點頭。

甄秀才苦笑一聲道：「他這個仇人找的挺隨意啊！」

丁甲道：「隨不隨意的，我不知道。但是您進來了，賈府高興得狠，賈老爺子一直在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被宴請的所有人也都在附和，包括縣衙的人。」

聽到還有縣衙的人，甄秀才愣了一下，問道：「縣衙的人，誰？」

丁甲道：「紹師爺！他代表的是縣太爺！」

甄秀才又是一聲苦笑，這一聲苦笑帶着長長的嘆息聲。

丁甲問道：「甄秀才您這次到底只是因為喝酒惹的事兒進來的，還是以前與人結仇，遭到了報復才進來的？」

甄秀才沒有直接回答丁甲的話，自語道：「沒想到啊，沒想到，我甄峰竟會落到如此地步！想當年，秀才及第，風流不可方物，出入有隨從，哪裡不是座上賓？而今呢？哈哈哈哈……」甄秀才大笑不絕。

丁甲看着甄秀才的癲狂表現，也不打擾，只是默默看着。少傾，甄秀才安靜了下來，丁甲問道：「甄秀才，您沒事兒吧？」

甄秀才道：「沒事兒，只是突然感覺這人世間是真的沒意思啊！」

丁甲關心道：「您別胡思亂想的，俗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現在您落到了這步田地，就積極面對，爭取早日出去，重新來過吧。」

甄秀才搖搖頭道：「沒有機會了，他們是不會再讓我出去了。」

丁甲好奇道：「他們，是誰啊？賈府嗎？」

甄秀才再次搖搖頭道：「不只是賈府，還有好多好多人。他們都不想讓我出去，因為我知道的太多了，一個知道別人太多秘密的人，是活不長久的，即使這個別人是自己的至親至愛之人！」

丁甲聽着甄秀才說的話，一副我不明白的表情。

甄秀才看着丁甲的表情道：「您聽不明白，那就不明白吧，不明白是最安全的。只要記住一句話就好，那就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句話無論在何時何地都要牢牢記在心裏，不然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丁甲看着甄秀才的心情越來越激動，他便不再言語，將凳子又移回了原位。這時，「棒槌」湊了過來，向着丁甲道：「頭兒，這甄秀才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莫不是瘋了？」

丁甲道：「別瞎扯，他這是想到傷心處了！」

「棒槌」道：「好吧。對了，頭兒，昨天晚上我跟『大猛』在顧大嫂的攤子上喝了點，不知怎麼的，他開始上吐下瀉了，我卻沒事兒。」

丁甲玩笑道：「你給他下藥了？」

「棒槌」道：「天地良心！」

丁甲道：「沒事兒，他請假了，這不還有咱們嗎，缺他一個也沒事兒，誰還沒有個頭疼腦熱的呢？」

一道女聲傳來：「還是丁頭兒好！」

「葛大娘」提着一個桶走了過來，走到跟前把桶放到了「棒槌」面前道：「『腿兒』，倒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