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回憶這頭

達離一覺醒來，已是中午十一點，睜開眼的剎那，她差點不認識自己在哪裡，好像很多年前的一場回憶，四周卻又真實得無法自我欺騙，她摸了摸肚子感覺一點兒也不餓，挽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老房子里的東西不多，需要帶走的就更少了，她徑直走向外間的柜子，幸好還記得那時候爸媽喜歡把珍貴東西放哪裡，從睡醒便開始收拾東西，達離努力讓自己忙地找不到北，用力抑制住自己身體處的某個慾望，看似不多的東西卻也整理了很長時間，翻箱倒櫃過程中，達離甚至看到自己幼兒園的書還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字體看着好不搞笑，還有彈簧槍，水滸英雄卡，達木的紅白機，遊戲機，她還記得那時候達木每天抱着遊戲機玩俄羅斯方塊；最後她竟然看到柜子底層有一個暗閣，這令她很是驚訝，暗閣很久沒開了，她找了細鐵絲來，費了很大的勁才終於弄開，然後視野里就跳入了那罐琉璃球，如此措手不及。最終她看着眼前的鐵罐子，還是走出了門。北院到南院其實也就很短的距離，可記憶中好像很長。包括她記憶中的大院兒，好像也很大，可現在看看，從這頭走到那頭，其實也就幾步距離，她不敢想像那些年這裏是怎麼住下那麼多號人，她想像着南院里的樣子，應該也是草木荒蕪了吧，不對，那個院子從來都是草木荒蕪，不知道屋子裡東西還在不在，是否能看到他們家那個很醜的沙發，還有牆壁上笨重的擺鐘。達離漸漸走近，她鼓起勇氣試着推開門，結果發現門是鎖着的。她放佛不敢相信般，反覆用力推了推門，確信門被鎖了之後，不禁自嘲地笑了。她感覺自己和沈越就像這道門，之前以為從來都是敞開的，可忽然有一天，門咔嚓關上了，還上了鎖。生活不同於故事，結束就是結束，不需任何過渡。她還真是，在渴望什麼呢？下午時王東嶽來了電話，「吃飯了沒？」

「沒，吃了！」

「你不會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有進食吧？」

達離聽出他微慍的語氣，含糊到：「一點都不餓，正好減肥，哈哈哈。」

電話那邊沉默了良久，達離停止乾笑，就在達離以為王東嶽要掛電話的時候，他說道：「一小時後我來接你，把東西整理好等着。」

「喂，你不是——」電話掛了，達離想：他不是在羊城嗎？一個小時過來他要用飛的？達離火速把東西整理好，其實也沒什麼可整理的，值錢的東西幾乎沒有，留下的東西又沒法用錢來衡量，這個屋子裡承載了她整個童年，細想，這輩子最輕鬆愉快的時光都在這裏了，最沉痛悲苦的時光也在這裏了，大院兒對她來說根本承載不起，這麼多年她甚至想都不敢想這個地方，更不用說踏進來看一看，她根本沒想過自己會是以這樣一種方式回來，也沒想到，回來後，其實心裏並沒有自己以為的狂風玄雨，時間會讓很多東西歸於平靜，她不得不佩服王東嶽說的確實沒錯。車上，達離時不時瞥一眼旁邊的人，不知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心裏有點愧疚，掙扎了半天，終於還是她先開口了：「我們去吃東西吧，真是的，感覺餓了呢，哈哈。」

達離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動不動就傻笑。王東嶽終於肯轉頭看她一眼：「你想死嗎？知不知道不吃飯對你來說意味着什麼？」

「對不起。」

達離躊躇半天，卻也只能說出這一句話，「不是這些年都沒犯嗎？」

「哼，你和那些不鎖車子，說因為之前車子沒被偷的傻子有什麼區別。」

王東嶽冷笑。達離想說你才是不鎖車子的傻子，可斜眼看到王東嶽的臉色便住嘴了。二人沉默良久，王東嶽看了看旁邊低着頭摳手指頭的達離，心裏有些不忍，說到，「別讓我擔心。」

達離抬起頭看了看王東嶽，依舊臉色不悅，她伸出手覆著王東嶽緊握方向盤的手，細細地摩擦他的指關節，「你的手很軟，和你的人一點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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