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跟着夏辰棲走出值班室，雲霜無比乖巧地跟在後面，攥緊了包的肩帶。夏辰棲按下電梯鍵後就在看手機，雲霜聽着「叮咚叮咚」的聲音，心覺他真的很忙。這麼忙還要抽午休時間帶她去看房子，她心裏的愧疚感又上一層。一會兒隨便看看就答應他好了。雲霜一邊盯着跳動的數字一邊發獃地想。數字跳到「4」，雲霜連忙提醒夏辰棲，後者也收起手機，跟她一起走進去。逼仄的空間只有他們兩個人，雲霜站定後就一直盯着梯廂左側的廣告目不轉睛。興許是為了照顧部分身體不好的老人，啟雲醫院的電梯一向很慢，讓人感受不到任何下降的失重感，她也得以在電梯里磨磨蹭蹭地看完一整支廣告。主角是她二哥雲翳。雲翳出道後三年內沒靠雲氏的任何資助，自己跌跌撞撞走到如今的地位，卻在成為娛樂圈頂流後的第二年突然被爆出來是雲氏二少爺，一時間眾說紛紜，幾乎所有路人都覺得他是仰仗自己的後台才能得到這樣優越的資源，甚至還有一些小糊咖站出來指桑罵槐地說他曾搶過自己的資源。那段時間，雲翳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網暴。對此，雲翳從來不解釋，後來雲氏張貼出了公示，雲翳的工作室也緊隨其後，將所有造謠者的ID展示出來告上了法庭，才堵住了悠悠眾口。自從雲翳的馬甲公之於眾，啟雲也不再藏着掖着，恰好雲翳拍的公益廣告溫馨又日常，就買下版權在啟雲循環播放，頗有點撐腰或是炫耀的意味。雲霜看着鏡頭裡跟私下幼稚又雅痞的二哥雲翳完全不一樣的明星雲翳突然笑了一下。夏辰棲察覺到動靜，扭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對着屏幕里的人傻笑。他循着視線望過去，一張陌生且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陌生，是他對娛樂圈實在陌生，哪怕經常聽到這位明星的名字，也無法對上臉。熟悉，是大明星的廣告一直在啟雲的電梯里循環播放，確實是無處不在，他想不看見都難。所以，現在的女生都喜歡這款？夏辰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跟着看起廣告來。恰好，電梯「叮」地一聲到了一樓，夏辰棲抬腳出去，雲霜也緊隨其後。啟雲醫院到啟梧嘉苑的距離真算不上「有點路」，幾乎是走個幾百米拐個彎就到了。NNs的寫字樓離啟雲醫院也不遠，雲霜估計了下，也就比夏辰棲多走兩分鐘罷了。時隔幾天又來到這個地方，雲霜的心情已經大不一樣了。沒有了小姑娘初入社會的新鮮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平靜。雲霜跟着夏辰棲上了十七樓，拐到了1706門口，看着夏辰棲掏出鑰匙打開門，然後對她做了個「請」的動作。她將挎包的肩帶提了提，進去站在門口。「不用換鞋。」

清冷的聲音伴隨着門被關上的「咔噠」聲傳入耳內，雲霜突然產生了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事已至此，她也不得不硬着頭皮接受了。雲霜從小家教就嚴，父親雖忙，但有兩個哥哥的壓迫感擺在那兒，幾乎沒有任何男生敢追求她。大學讀的專業也是個尼姑庵，其他班還略微有點男丁，她們班是一個也沒有，因而她也很少有和哥哥以外的異性相處的機會。這一次決定接受夏辰棲的合租請求，也是她鼓起勇氣為接受社會錘鍊邁出的第一步。夏辰棲也沒換鞋，就這麼走到開放式吧台邊，給她倒了一杯水。雲霜接過道了謝，也沒喝，就這麼拿在手裡。夏辰棲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杯里滿着的水，勾了勾嘴角。「這邊是廚房，有個開放式吧台，廚具都很齊全，我平時工作比較忙，很少下廚，所以都還算比較新。」

雲霜特地繞過去看了一眼，確實都是乾淨的，牆壁上也沒有任何油漬，看起來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地方。夏辰棲又慢悠悠踱步到客廳。「這是客廳，你看一下。」

有數字電視不說，還有一條長沙發和一個小沙發，看起來挺舒適的。雲霜不自覺地點點頭，主動問起：「卧室呢？」

夏辰棲又領着她走過去：「一間主卧是一米八的床，目前是我在住，次卧是一米五的，但你放心，兩間卧室都有獨立衞生間，只是洗澡只能用外面廚房邊上那間公共的小浴室。」

雲霜去看了一下主卧，裝飾十分簡潔，從典型的黑白灰三色不難看出主人的性格。擺放的東西也很整齊，看起來像是醫生潔癖的通病。無聲地笑了一下，雲霜又去看次卧，在主卧的對門，比它小了一點，但空間也足夠她鬧騰了。房間里的傢具也應有盡有，幾乎是什麼都不缺，她之前為布置買的裝飾品應該也能剛好放下。大致逛了一圈，雲霜已經是滿意得不行了，但面上依然維持鎮定，略顯專業地開口：「房產證有嗎？」

夏辰棲愣了一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還挺警惕。」

見雲霜呆住，他又趕緊解釋：「我租之前已經問秀琦阿姨看過了，你要看的話在她那兒，但她最近去B市看她兒子兒媳去了，估計要個把禮拜才能回來，連合租合同都是交給我代辦的。」

雲霜「啊」了一聲，完全相信他的說辭，於是妥協道：「那好吧，你把合同給我看看？」

夏辰棲：「這麼相信我，嗯？」

又來了，又是這個熟悉的字眼。雲霜再度沒出息地抖了抖，然後點了點頭：「你也住了好幾年了，我挺相信的。」

夏辰棲見她點頭點得都快給他鞠一躬了，伸手扶住她，斂了斂笑意說：「那我去拿，你坐一會兒。」

雲霜依然端着那個水杯，慢騰騰地在長沙發上坐下。他很快出來，在旁邊的小沙發坐下，修長的手指遞過來幾頁白紙，雲霜趕緊將水杯擱在茶几上，然後接過那幾張紙。雲霜翻了一下，月租四千的價格在A市這種寸金寸土的地段顯得十分稀有。大概沒什麼問題，她眼尖看見了壓在最下面的一張薄紙。她輕輕抽出來，四個大字赫然出現在她眼前。「室友守則。」

她輕輕念出來。白紙黑字明確寫了幾點合租的注意事項，包括公共浴室和廚房的使用，還有平攤的一些水電物業之類雜七雜八的東西。夏辰棲估摸着她大概看完的時間開口：「我的工作比較忙，一邊顧着醫院一邊顧着學業，作息經常日夜顛倒，這兒對我來說更多就是一個休息落腳的地方，所以你不用太顧及我的感受，你完全可以自在一點，不必拘束。」

雲霜不知因為聽到他的哪句話皺了皺眉頭，然後斟酌着說：「其實我的實習也比較忙，常常八九點才能下班，我也不太會下廚，廚房什麼的使用頻率也一般，但既然我們是室友，就有合理分配這間屋子的使用權，也就不存在我可以自由支配包括你的佔有地的整塊區域的權利。」

一絲訝異從夏辰棲的眼中一閃而過。雲霜沒注意，繼續說：「房租水電我們平攤，大家也都是剛剛步入社會，都需要錢，但是一些小錢，就像我自己帶過來的一些裝飾的小玩意兒，還有水果零食之類的，你就不要跟我計較了，就當我對你接濟我的感謝。」

夏辰棲牽了牽嘴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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