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驚變

一刻鐘後，遠處的森林又傳來騷動的聲響，黑壓壓的屍靈如潮水般湧來，一張張腐爛的臉令人毛骨悚然。放眼望去，這一波屍靈竟已壓過了樹林。幸而駐守的軍隊早已做好準備，否則這樣龐大數量的敵人頃刻之間便會讓人喪失鬥志。火花四濺，前方的人群開始拼殺，哐當作響，軍隊勢如破竹，似乎這批屍靈中沒有什麼厲害的角色。怎麼會像砍瓜切菜般輕鬆？將軍心有疑惑。屍靈的數目在猛增，原本一打一的士兵，變成了一打五。殷紅一片，綴在身上的不知是誰的血，他們都殺紅了眼！縱觀大局卻是一直在退。三位亡靈法師還未恢復完全，卻也不得不再征沙場了。他們的加入極大的緩解了士兵的壓力，可不過半個時辰，三人的隕力便消耗的差不多了。儘管屍靈的增長速度慢下來，但終會堅持不住。前方已經有許多白骨了，屍靈也正在一點點似樹根般滲入軍隊。不行，不能這樣下去。指揮官周身浮現起一個個舞動的銘文，他念起一段咒語。「爆石！」

在隕力凝聚的瞬間他大喝一聲。緊接着，奇異銘文數量暴增，形成數十條飄帶出現在他身上，金光乍現。草坪上、樹林里，兀的颳起一陣大風，樹葉被吹的「簌簌」作響，每一個人都能感覺到頭頂的風壓。緊接着，炙熱的氣流湧向地面，五顆天外隕石撞破烏黑的雲層，高溫將其染成灼熱的紅色，咆哮着，怒吼着，砸向屍靈隊伍。轟隆聲響，塵土飛揚，屍靈或被砸死，或被氣浪給掀飛，大片大片被清空的土地裸露出來。地面上，留下了五個直徑十餘米的黝黑的下陷圓坑。土坑之中，半赤色的隕石上，手臂般粗壯的紋路跳動着，散發著危險的氣息。伴隨着紋路跳動頻率越來越快，隕石也因吞噬靈質而膨大，最終散發出凜冽的橘紅色光芒。「嘭」五顆隕石同時爆炸，爆裂的外殼夾雜着衝擊波和魂火，籠罩了幾乎整個屍靈大軍，無數屍靈因此而消失。如此，屍靈可算是好長時間補不上缺口。軍隊前後交換位置，獲得了一段恢復和休整的時間。過了約摸半刻鐘，戰鬥再次激發，屍靈一如既往地多，還出現了個別的小頭目。季麟游盯上一個手持長棍的金甲屍靈，身後黑砂爆射沖入戰場。在藥物作用下，他的力量已經恢復到九成。凝聚出一柄黑色巨斧，季麟游腳踩黑砂一躍而起，「當！」

巨斧劈砍在精鐵長棍上，濺起一朵火花。那金甲屍靈鼻子一動，像是發出了一個「哼」，然後斜側身子，抽過長棍照着季麟游後腦劈去。「兵」，季麟游周身的黑砂凝聚出另一柄巨斧，用斧身擋住了長棍，此時他也剛好轉過身，一斧子便朝金甲屍靈腦袋劈下。金甲屍靈連忙後撤，兩個銹鐵甲屍靈成了他的替死鬼。金甲屍靈不敢停留，手中長棍揮舞出幻影，又朝季麟游攻去。季麟游身前則升起一道黑砂屏障，勉強接住這一擊。再看季麟游，他人已經不見了，金甲屍靈的戰鬥本能告訴他有危險，立馬後撤！險險的，季麟游從天而降的巨斧擦着金甲落下。見一擊未中，季麟游落地左腳後撤，腰部發力，一柄黑色巨斧就被他甩出去，旋轉着飛向金甲屍靈。金甲屍靈暗叫不好，穩住身形想變向，那巨斧已經來到面前，他只得硬着頭皮，豎直長棍接下這一斧。巨力從他手上穿來，金甲屍靈整個人倒飛出去。季麟游早已看準了這個機會，「死！！」

又一柄巨斧被他甩出去，僅僅是在他扔出第一斧之後。空中的金甲屍靈沒有接力的地方，手中長棍發揮不了作用，「砰！」

黑色巨斧穿過他的身體，撕裂了他的靈魂。幹掉金甲屍靈後，兩柄巨斧立刻化為白色光點消失了。「累死我了。」

季麟游抱怨道。他現在才鍛體境七重，做到這樣已經是很不錯的了。「體內真是一點隕力都沒有了啊。」

他苦笑道，然後服下恢復隕力的藥丸，快速脫離站場。他與金甲屍靈的戰鬥極大的緩解了這一片士兵的壓力，現在也沒他事了。激烈的戰鬥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看天空已經是下午三四點鐘的光景。屍靈也無力再反撲，一切正向好的方向發展。最後一隻！結束了，大家都鬆了口氣。終於，可以回家了。天依然是蔚藍的天，灰色也並不顯眼。正當他們準備退回村子的時候，大地開始震動起來。遠處樹林像是被什麼東西連根拔起，「喀嚓」直響。「tm的，我看是誰還要阻止我回去睡覺！」

一名神經大條的士兵罵道。話音未落，立即就有幾十棵帶土的樹被擲過來。哪位士兵的血濺了他身旁人一身。就是這樣，許多士兵還未反應過來就被壓在樹下，一時間叫罵、哀嚎是底色。「砰」一聲，五隻高三丈的怪物衝破樹林的屏障，阻擋他們的樹木都被撞的粉碎。那怪物模樣恐怖，只見他們粗大的肌肉線條遍布前身，卻一點兒不緊實，中間又有空隙，漏出粗大的白骨，肉是烏紫色的，身上大大小小几十個多餘的器官，有嘴、有眼睛、還有爪子。而他們的後背，反向長着一個瘦骨嶙峋的人形怪物，以及火山口一樣的骨凸，隨時淌着酸臭的腐水，還有幾隻怨魂似的東西繞着他們飄，時不時呲牙咧嘴咬上一口。那怪物剛接近，就有幾十名士兵被踩在腳下，直接粉碎。這些人的血，染紅了大片草叢。烽火台上，指揮官看了心裏說不出的痛，都是他的兵，他想救他們，奈何「爆石」的反噬過於強大，他現在十分虛弱。士兵們扔出長矛，但就連怪物的身體都靠近不了，在空中就被冤魂逼停了。看攻擊好像對怪物無效，士兵們的戰鬥慾望消退大半，心裏只剩一個字——跑！強大的對手令他們感到恐懼。士兵們一邊跑一邊對怪物發動攻擊，一次次抵擋卻被輕易化解，他們怕了，徹底怕了！草地上不知有多少士兵犧牲，留下遺骸。這些怪物發現對手的弱小無力後，不管活的死的，竟一把把將士兵當作食物吃起來！！！地上本就不知有多少灘骸骨的鮮血，現在又多了漿狀般白色和烏紅髮紫的臟器。甚是令人噁心。「這是什麼怪物！」

「我們都會死的……」逃竄的士兵有些已經絕望，哭喊起來。另一些氣的漲紅了臉，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卻不敢停留，加快了奔跑。它們怎麼敢這樣做！季麟游見一位位戰士慘死，屍骨無存，聽着怪物進食時噁心的笑聲。他怒不可遏，忍住腹中的翻江倒海，五個巨大的砂拳在他頭頂匯聚。「季麟游，別！回來！！」

他的母親沖他大喊。他像是沒聽到般，那砂拳變得更大了。打完就跑，他心中做好了算計。五個直徑一丈的黑色沙拳向怪物飛去，正中五隻怪物的面門。怪物們被擊飛出三四十米，即變得十分惱怒。他們注意到我了，季麟游心驚。不少因此活下來的士兵感激地看向他，也有幾人向他致意。但季麟游卻沒心情注意這些，因為他感覺到了心悸，極度的心悸。他拔腿就跑，飛也似的狂奔，先前的不理智使他懊悔萬分，可有什麼用呢？他只能玩兒命般遠離那十幾隻怪物。大地震動，一片飛沙走石間，怪物們僅在三個呼吸便來到季麟游身後。是從未感覺到過的危機，像只大手一樣猛然壓下。烽火台上的指揮官滿面愁容，提醒過他的，為什麼不聽呢？他現在嘴裏念叨着咒語，已經再為防禦做準備了。恐懼使理智沉淪。季麟游沒有保留隕力增加速度，只想着遠離那些怪物，於是又掄去三個巨型沙拳，這下隕力徹底見底了。不過五息，怪物又追上，而季麟游只能強忍着雙腿酸痛，四肢乏力，無望的向前奔跑，他已經拉下隊伍太多了。眼見着那五隻怪物出現在村子前方，指揮官不能再等，集中精神，畫陣——萬木界壁！足有兩丈寬的深褐色木頭齊齊從土地上升起，綻放淡綠色的螢光，土塊和石頭不斷翻騰落下。最終木頭長到八丈高，將整個村子圍成一座固若金湯的堡壘。做完之後，指揮官隕力耗盡了，能做到唯有祈禱季麟游和士兵一樣，在他留的通道關閉前逃進屏障吧，至於沒有，他不敢想是什麼樣的結果。可，事與願違。季麟游差一點，就差一點，就差兩步，餘下的，是徹骨的絕望。他顫抖，他哭泣，一步步逼近堅實的牆壁。諷刺，救了大家的保護傘，卻斷了自己的生路。我會死嗎？他問自己，究竟為什麼要幫別人，生死由天，瞎摻合什麼？早已沒了理智，他想仰天長嘯，腿卻軟的跪下。一個孩子面對生死的恐懼是難以描述的。是灰暗嗎？不是。是傷痛嗎？不會。更像是深陷沼澤無法自拔的窒息，根本無法反抗的無力。他癱坐在地上，瞳孔中沒有生氣。兩隻流着膿水的，摻雜着異物的屍手向他伸來。或許是他命不該絕，一股無名的力量強加在他身上，令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膨脹了好幾倍軀體結實無比，黑色的頭髮有一半變成了白色，若隱若現的虛影浮現在了他身上。他抬起頭，暴虐、冰冷和着霸道的煞氣衝撞向他面前的兩隻怪物。怪物們一滯，原本就要碰到吳柏皓的手停在了半空，他們看眼前的季麟游，彷彿是看見了一位暴虐的君主，那氣息壓過它們許多。而季麟游則像是換了個人似的，面色冰冷地看着五隻怪物，好似他真是一位暴君。他一把扯下靠近的手臂，怪物的嚎叫響徹雲霄，縱身一躍，又抓住一隻怪物的頭顱，「砰」，一拳砸下。黑色腦漿四濺，一些酸水濺落他身上，腐蝕了他的上衣，碰到他皮膚上布滿的赤金色符文，卻盡數被蒸發。快意，充斥了他的腦海。「砰、砰、砰」，季麟游將第一隻怪物砸成碎肉，其它四隻怪物竟產生退意。「原來你們也會怕啊。」

季麟游狂笑道，「不着急，我會一點點把你們剁碎。」

又抓住一隻怪物的頭，左手做刀，直劈成兩半。肘擊加鞭腿，打折第三隻瑟瑟發抖的怪物，怪物身上的冤魂則被赤金色符文焚的一乾二淨。草地上，怨氣和血氣衝天，季麟游將它們凝聚為紫色的魂魄大刀，握在的手裡。龐大的力量烤的他雙手「滋滋」冒着白煙，他卻絲毫沒有感覺，緊握大刀。最後兩隻怪物被他追上，百八十刀下來，兩隻怪物被剁成碎末。剁完怪物他似乎還不盡興，又掃清了一大片樹林才覺渾身乏力，暈倒在地。不知過了多久，他醒了，又覺頭疼得厲害，眼睛也睜不開，虛脫令他昏昏沉沉地睡去……（陽光所透不過的樹林，鋪着厚厚枯葉的發黃的草坪。風中搖曳着的陳舊而斑駁的木屋。）陰暗的地下室潮濕無比，水，正在滴。偶爾聽到老鼠的「吱吱」聲，除此之外便無活物的氣息。「吱呀」一扇活板門被打開了，透入幾縷蒼白的日光和灰塵。一個矮人下到地下室，隨即又關上活板門，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室再次漆黑一片了。那人邁着輕快的腳步走向散發著青色螢光的寶座。走到跟前他停下，恭敬地道：「主上，襲擊已經安排妥當，預計兩時辰後全部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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