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幾年前的人

接下來的三天，一切又變得平靜了下來。老煙鬼始終和我待着。時不時就從外面逮一隻野狗進來。他給我的理由總是同一個，就是礙眼。我心裏明白便也沒有拆穿他，並且每一次都跟他一起把肉吃得一乾二淨，心裏也跟着覺得暢快了許多。之前的壓抑也漸漸的跟着消失了。就這樣三天便過去了。第四天的時候娘兒村突然熱鬧了起來。倒不是因為我眼前的村子又大變樣，而是突然來了很多外來者，其中有一個人我很眼熟，看到他的時候我才知道老煙鬼之前說的第一件事說的是誰。那個人便是幾年前來到村子裏的第一個人。也是唯一一個可能真的從娘兒村娶了個姑娘離開的人。他叫做劉山。是劉明的叔叔。他似乎並不知道劉明已經死了，又或者是還有着一些我看不見的東西在影響着什麼，他來到娘兒村後第一時間便是找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開到了娘兒村祠堂里的鐵疙瘩，並且對着鐵疙瘩里的空氣聊了很久。只是我當時看到的時候並沒有像之前那樣覺得他就是個傻子。而是在心裏多了一個希望。我希望劉明和庄越其實並沒有死。希望之前的所見都是假的。不過我並沒有去打擾他，而是在和老煙鬼確定他就是我要等的那個人後，便和老煙鬼回到了村口。而對於這些外來人的到來老煙鬼並不覺得意外。只有我內心十分震驚。因為就算老煙鬼跟我說了那三個補命的條件後，我是對那第一個條件有些半信半疑的。畢竟娘兒村這麼多年都沒有人來。之前劉明庄越到來已經是很讓人意外。老煙鬼，又或者說是她又怎麼就確定會有人來？這也讓我對老煙鬼說的補命也更加的信了一些。但這一次老煙鬼並沒有跟我待在村口，而是加入了跟着劉山來到娘兒村的那群人中，很快便跟着那群人混在了一起。我也在他們的談話中聽到了一些線索。他們之所以來，是因為庄越和劉明。他們兩個之前似乎對外發了一些關於娘兒村的事情，所以便使得他們對這裏也充滿了興趣，而老煙鬼加入他們，用老煙鬼的話說，那也是為了救他們。至於其它的，老煙鬼說已經跟我沒關係了。讓我不用再去管。而劉山那邊，我只要等就可以了。總之，娘兒村突然間就熱鬧了。哪怕在我眼中，這熱鬧的有些詭異。但我還是按照老煙鬼說的，安靜的待在村口繼續扮演着我那傻子的角色。就是野狗在過去的三天里已經越來越少。剩下的一兩隻在看到我後也都躲得遠遠的，使得我少了許多樂趣。一直到入夜都沒有人搭理我，那些進了娘兒村的人都像是來到了什麼讓他們着迷的地方一樣，沉浸在其中。我不想去關注他們。徑直就往家裡走去。我也終於又見到了劉山，而他則跪在一間屋子前，臉上滿是淚水，在他的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個看起來三四歲的孩子。是個男孩。我看着他一時間有些五味陳雜。我不由得想起幾年前劉山來到娘兒村的那天晚上，我在燒紙錢的時候聽到了一個女人在我耳邊說話。她說姐姐要嫁人了。她讓我多燒點。那時候我被嚇到了，不過也多燒了一些，後面劉山便帶着一包紙錢走了，現在仔細想想，也許那時候劉山便是帶着那個姐姐走了。只是我看不到。就像現在這樣。我一樣分不清到底什麼是真的。想了一下我走到劉山身邊。劉山這才注意到我，他的臉上先是有些疑惑，然後很快又像是想起了我，下意識的擦掉眼淚一臉尷尬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傻子，你都長這麼大了啊？」

我嘿嘿嘿笑着，沒有回答他，目光則是落在了劉山旁邊的那個罈子里。劉山也發覺到了我正看着那個罈子，下意識的就將罈子護在了身上，但很快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多了幾分愧疚。「傻子，你姐沒了。」

「她走的時候跟我說她想要回家。」

「所以我把她帶來了。」

劉山說着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我突然也覺得眼角一酸，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就是覺得心裏堵得慌。但我並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看着劉山，一直到劉山抱着那個罈子站了起來準備朝屋子裡走去，我才攔住了他。劉山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苦澀道：「傻子，我知道離開了娘兒村的人，這輩子都不能再回到這裏。」

「但她想家了。」

「我只想……」不等他說完，我一把搶過那個罈子。我不知道罈子里是什麼，我只能確定這個罈子應該跟棺材一樣，裏面便是劉山的妻子在這個世界上曾經存在的痕迹，我只需要親手將她埋葬在這裏便足夠了。只是在劉山眼裡我就是個傻子。既然是個傻子，就沒必要跟劉山多說什麼了，就該做傻子該做的事情。見我搶了那個罈子，劉山也急了，當即就要搶回去，我自然不會給他機會，抱着罈子就往家裡跑。劉山因為還帶着個孩子，完全追不上我，很快便被我甩在了後面，等我回到家裡的時候劉山更是已經不知道在哪裡了。讓我有些意外的是，老煙鬼就好像早就知道了我要做什麼事情，早早的就已經在屋子裡等着我。見我抱着罈子回來了，老煙鬼便笑呵呵道：「知道搶了啊？」

我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不搶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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