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藥濡濕了沈澤川的衣襟,沿着他的唇角盡數漏了出來。大夫急得滿頭大汗,不住地揩着自己的鬢角和額頭。
「葯喂不進去。」大夫說,「人是肯定熬不住的!」
葛青青扶刀而立,看了沈澤川半晌,說:「已經沒轍了?」
大夫捧着葯碗的手哆嗦,顛得湯匙叮噹響。他對葛青青使勁地叩了頭,說:「不成了,不成了!大爺儘快備草席吧。」
葛青青面露難色,說了聲「你先喂着」,便轉身出了門。門外正站着紀雷,葛青青行了禮,說:「大人,大夫說人不成了。」
紀雷捏碎花生殼,吹了吹粉末,說:「已經氣絕了嗎?」
葛青青說:「還吊著最後一口氣。」
紀雷便負手回頭,看着葛青青:「你盯住了,在他沒氣之前,讓他把供狀畫押。」
葛青青頷首,目送紀雷離開。他在院里稍站了一會兒,對身旁的下屬說:「去叫雜役來。」
不多時,一位身形佝僂,裹纏着粗麻糙布的雜役便推着車到了。此刻天已沉黑,詔獄盤查嚴密,葛青青挑着燈籠照了照,就讓這雜役跟着自己進去了。
大夫也走了,屋裡只點着個油燈。沈澤川面無血色地躺在床上,手腳冰得像死人。
葛青青讓開身體,對雜役說:「紀叔……人在這裏了。」
雜役緩緩褪掉裹纏的粗布,露出一張背火燒毀的臉來。他盯着沈澤川,走了兩步,顫抖着探出手,撫過沈澤川的發。他見着沈澤川瘦得皮包骨頭,又見着到處血跡斑斑,不禁老淚縱橫。
「川兒。」紀綱聲已沙啞,喚道,「師父來了!」
葛青青吹滅了燈籠,說:「紀叔莫怕,自打知道了他是您的徒弟,獄裏邊就上了心。先前的審問看着重,但沒傷着本。廷杖時衝著您的面子,兄弟們多少留了情,二十杖下去也保證他殘不了。只是宮裡邊的刑罰太監個個都是火眼金睛,也沒敢鬆懈太過,虧得花三小姐來得及時,否則潘公公也該起疑心了。」
紀綱發已半白,他垂淚,滿面滄桑,說:「我紀綱來日必報此恩!」
葛青青連忙說:「紀叔!怎可這般想!咱們兄弟還的都是您當年的提攜之恩與救命之情。」他說著又嘆了一口氣,「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蕭家二公子這一腳可真是來催命的。紀叔,可還有救嗎?」
紀綱摸着沈澤川的脈象,勉強笑說:「好孩子,阿暮教與他的法子,他做得很好。此時尚不到回天乏術之時,師父在此,吾兒莫怕!」
沈澤川七歲跟着紀綱,和紀暮一同習武。那一套紀家拳起手剛猛,須得佐以紀家心法,非心志堅定者不能修習。紀綱在家時嗜酒如命,教了大的,便忘了小的。紀暮成了兄長,每學一式,便要教弟弟一式。誰知這麼些年下來,沈澤川竟學得很好。
葛青青俯身來看,說:「但到底是年紀小,受此一劫,恐怕身子也要壞了。紀叔,大夫開的葯,我差人重煎了些,您看着能不能喂進去。」
沈澤川燒得唇乾舌燥。
更多內容加載中...請稍候...
本站只支持手機瀏覽器訪問,若您看到此段落,代表章節內容加載失敗,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模式、暢讀模式、小說模式,以及關閉廣告屏蔽功能,或複製網址到其他瀏覽器閱讀!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若瀏覽器顯示沒有新章節了,請嘗試點擊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單,退出閱讀模式即可,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