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路上的時候最愛你》轉載請註明來源:繁體小說網ftxs.net
7
莫小螢那句「沒事兒來玩兒」幾乎有了一語成讖的效果。沒過多久,林渺竟然開始頻繁造訪我們的住處了。當然,首先知道她要來這個消息的還是陳浩超,這傢伙頗為忐忑,請來一個小時工,把屋子裡里外外收拾了一遍。我很害怕他對林渺說:這套房子是他買下來的,而我們只是寄住而已。要想圓這個謊,難度太大了。
還好,陳浩超思慮再三,決定走「有志青年」這個路線。有志青年和有錢青年是不一樣的,和有趣青年更不一樣。這個定位,可以略去他的大部分缺點。他把他這些年的「創業成果」——一些雲山霧罩的「策劃書」都打印了出來,整整齊齊地裝訂好,擺在書桌前。我承認,對於那種腦容量比常人小一些的姑娘,這個姿態也許是很有殺傷力的。
陳浩超論證他的自我定位:所謂「慧眼識英雄」,不正是古典小說里很多員外家的小姐的過人之處嗎?學校的輔導員也這用這樣的話幫女生樹立「正確的愛情觀」:「別老盯着有錢的老頭子,潛力股最可貴。」
我沒說什麼,莫小螢則對這傢伙沒什麼同情心,她尖刻地說:「這完全是屁話。什麼潛力股,說到底不就是將來能賺倆錢兒么?一樣的俗不可耐。要是圖錢,倒不如直接找老頭子算了,早找早享受,把老大爺折騰死了再用遺產養小白臉。」
聽到莫小螢這麼說,陳浩超的臉便灰暗下來,好長時間一聲也不吭了。等到莫小螢進屋去玩兒遊戲的時候,我拍拍他的肩膀,勸他:「別聽她瞎說,潛力股總比垃圾股好一點。我就是垃圾股。莫小螢這人,有點兒青春期偏執症,跟誰說話都想噎兩句。」
陳浩超忽然極度委屈起來,他那蠶豆般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閃動着,眼看着都要噴出淚水來了:「我知道她看不起我,不過她也太站着說話不腰疼了。我又沒有一個當教授的爹,我們家就是縣城的——衡水老白乾知道么?幹什麼都白乾。剛進北京的時候,我連阿迪達斯和哈根達斯這倆商標都分不清楚。我無非是想過改變命運么,這個要求無可厚非吧?」
雖然我很想提醒他,改變命運也要注意方式方法,但那一刻,真覺得他挺悲壯的。然後,陳浩超果然用力攥住我的手,說:「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夠朋友的人。」
我說:「你放心吧,我會幫你追上那個小富婆兒的。」
陳浩超適時地上演了一場煽情大戲,讓我對「傻逼」這個詞有了更豐富的理解:傻逼固然傻逼,但是傻逼也有傻逼的不容易;人也不是生而傻逼,讓他們變成傻逼的環境才是真的傻逼;這麼說來,傻逼也就不是一個完全的貶義詞了。
當然,陳浩超縱有千般苦衷,依然是一個既成事實的傻逼。這就讓我對另一個事實很疑惑:林渺看上他哪兒了?這人除了勵志類書籍看得比一般人多點以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過人之處。非要讓我說服自己的話,我只能這麼搪塞:林渺有她獨特的品味。
隨後,我開始進行自我批評:以前「琢磨」過林渺,已經很過分了,眼下尤其不能胡思亂想。
一個漂亮的女孩來到家裡,這件事情本身還是很讓人愉快的。起碼,我們可以湊一桌麻將了。林渺出於禮貌,對陳浩超的「策劃書」感嘆了兩句:「寫這麼多字兒,你懂的東西一定很多。」然後就百無聊賴地纏着莫小螢「找點娛樂」。我恰到好處地從農大北門的集貿市場買回了一副麻將,大家其樂融融地打了起來。彩頭也不大,賭資剛好夠晚上出去吃一頓烤肉或者水煮魚的。令我刮目相看的,是陳浩超的牌玩兒得相當好,看來麻將這個東西在郵電大學的男生宿舍也很盛行;頭兩次我都輸了,後來調整了戰略,從一心作大牌轉為「屁胡也是胡」,這才勉強能與他平分秋色。
莫小螢的技術就差多了,說來也情有可原,她從小就不玩兒這個東西。在很多知識分子家庭,打麻將都被看成庸俗的、小市民的標誌。而林渺呢,更是一個沒頭腦,手忙腳亂不說,常常打着打着就「相公」了,「相公」之後還不安分地「點炮」。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啊。」我推牌的時候每每感嘆,「甘為人梯。」
我也時常分不清林渺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有一次,我打了一張「幺雞」,她「吃」了,爾後突然叫道:「吃錯了。」
「給你一次退牌的機會。」我說。
「倒不是牌的錯誤。」她認真地說,「就是想起了前兩天在報紙上看見的一條新聞:一個男的和女鄰居打麻將,也是打幺雞,女鄰居吃了,他就覺得那個女的在勾引她。於是當天晚上,他就跑到隔壁,把人家強姦了。」
那一刻,陳浩超的臉色真是難看,連我的脖子都熱了幾秒鐘。而莫小螢卻滿不在乎地說:「那你還吃他牌。晚上回家的時候小心點。」
與這種表現相反的,是林渺從來沒漏出過「曾經找我上過課」的口風。我們那段時間的交往,被她藏得嚴嚴實實的,以至於我屢屢產生幻覺:那天晚上我是獨自去了音樂會、獨自跑到酒吧去喝酒、獨自對着空氣抒發了一通「人文關懷」。兩個有過緣分的人能斷得那麼絕,斷了之後又自然而然地續上,這種人與人的關係,在我看來簡直藏了玄機。
如果那天在馬克西姆的時候,林渺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怎麼是你呀,這麼巧。」我是絕對不會否認和她認識的。我沒有抵賴的理由。我頂多會對莫小螢找補一句:「千萬別因為她長得有點兒人樣就瞎猜——你也知道,我當時真是為了錢。」
但是既然林渺執意把那點緣分藏起來,我也就只好配合她了。我並不怕敗露什麼,怕的只是她笑我自作多情。而我又時常會想:硬裝成不認識,「從此蕭郎是路人」——她圖的是什麼呀?是怕陳浩超多心么?從林渺的表現來看,她可不那麼在乎陳浩超的感受。甚至完全看不出她認可了陳浩超是自己的「男朋友」。她只是像一個無所事事的官宦小姐,和我們這些人混在一起純粹就是找樂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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