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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的一個月，我住到了一個漏網流氓犯的淫窩裡。那人也是我的同學，家裡是深圳那邊做生意的，經濟條件非常好，為了讓他念好哲學系，竟然給他在中關村買了個一居室。而他呢，則用這套房子大搞一夜情，每天白天就在屋裡網絡聊天，晚上則把聊上的姑娘約出來喝酒，灌高了就往自己家裡騙，美醜不限。當然，他也為這個愛好付出了相當慘痛的代價，好幾次被人打上門來，揍成烏眼黑，還有一次，他深夜跑到大興去會一個名叫「大二女生」的網友，卻被幾個男人塞進了一輛桑塔納汽車的後背箱。那些人拉着他顛簸了十多公里，都快到河北了，才把他放出來，暴打一頓，搶走所有值錢的東西，連衣服都扒光了。當天晚上，他穿着一條內褲，在京石高速上蹦躂了半個小時，才被一輛運輸生鮮農副產品的卡車拉回了北京。

他很詩意地描述這件事情：「我的肉身在京津大地上遊盪，我的慾念則在光纖電纜里遊盪。」

還有哲學思辨：「假如網絡世界是虛擬的，真實世界是實在的，那麼，一夜情就是虛擬與實在之間的橋樑。」

我背着行李來到他家，宣布自己要睡客廳的時候，他抗議說：「你會影響我的哲學思辨。」

我直接了當地說：「你要不讓我住，我就到學校、居委會和派出所分別舉報你，我會像上訪戶一樣舉報下去，直到有人把你逮起來。」

當天晚上，我剛在打了個地鋪躺下，他就從樓下帶上來一個火燒火燎的少婦。看到我之後，那女人說：「你可沒說倆人。」

「他不參加，咱們權當他是個寵物吧。」我的同學摟着少婦從我的頭上挎了過去。

好在他是個大方的人，第二天早上請少婦到「新世紀」飯店喝早茶，把我也叫上了。少婦在屋裡不厭其煩地畫皮，我們則抽着煙，百無聊賴地等着她，活像兩個收容婦女賣淫的「雞頭」。

吃飯的時候，他問：「你什麼時候走？」

「我也在思考一個哲學命題。」我往嘴裏塞着豆豉蒸排骨說，「我們兩個思想家可以互相促進嘛。」

此後的幾天，林渺給我打過許多電話，有的時候一天好幾個，我沒接。

我從來沒認為自己是個意志堅定的人，小時候看戰爭題材的電影，總把自己想像成國民黨那部分的——政委同志推心置腹地一聊，我就投誠了。但是這一次，我想我頂住了美人計。每當電話響起，看到是林渺的號碼，我甚至會產生玩味的心態：她還能持續找我多久呢？電話安靜下來之後，我又想：下次什麼時候再給我打呢？

一個星期之後，林渺不再給我打了，我的心裏空落落的。

沒想到過了幾天，陳浩超開始氣急敗壞地找我。當時我看看手機，見是上地那套房子的座機電話，以為又是林渺，便沒有接。可是這一次，對方打電話的風格卻不一樣。以前總是見我不接就暫時作罷，隔幾個小時或者一天再打，而現在，電話卻像抽瘋一樣響了半個小時之久，最後沒電了才安靜下來。

第二天，我剛給電話充好電，它又開始鍥而不捨地鳴叫起來。我那流氓同學煩躁地從裡屋衝出來：

「這要是個女的，我就替你上了。」

他抄起電話，接通，「喂、喂、操」，隨後扔給我：「是一男的。」

我狐疑地拿過電話：「誰呀？」

「你說誰呀？裝他媽什麼孫子呀？」電話那頭傳來陳浩超尖厲的吼叫，「你在哪兒？跟誰在一起？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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