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牢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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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黑暗中，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陣鳴叫。

這叫聲既尖銳又短促，像知了的叫聲。可是哪有這麼吵鬧的知了呢？它們似乎鑽進了我的腦袋，每叫一聲我的腦袋就疼一下。

我一陣掙扎，終於睜開眼睛。

原來父親正在喚我的大名，一聲連一聲，又平又穩，不高不低。

我逐漸看清了大家在黑暗中的面容，李全三好像更瘦了，臉上稜角分明；父親的腮幫蓄滿鬍鬚；全三娘的鬢角出現了灰白的頭髮；兩個女工光潔的臉上更是掛着深深的眼圈。

為何大家都變成這副樣子？我究竟睡了多久？我何時失去意識的？我們身在何處？

一連串疑問縈繞着我，張開嘴，卻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喉嚨乾涸得就像龜裂的河床，彷彿稍一用力就會裂開、父親無奈地搖搖頭，將我扶起，「沒有水，也沒有吃的，三天了，我們都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

我禁不住瞪大眼睛，三天，我們為何被困了三天？

一時間，無數畫面像歸巢的鳥兒一樣一同出現在眼前。

突破層層樹林後，眼前出現那道二人高的土牆，我與李全三先後撲到牆上，隨後兩隻黑洞洞的槍口同時抵在我倆的脊樑。難不成，那兩個凶神惡煞的矮個日本兵，在將子彈上膛後，沒扣動扳機？

我又是怎麼昏過去的呢？

難道，我只瞥了日本鬼子一眼就嚇昏過去？李全三他們會怎麼想？真是小姑娘、膽小鬼一個……

我的思緒被一聲凄厲的哀嚎打斷，過年時宰殺牲畜，它們的慘叫也不過如此。緊接着又是一聲慘叫，絲毫不遜於先前那一聲。我被這兩聲慘叫嚇得汗毛倒立，其餘人也不再說話。寂靜中，來自各個方向的慘叫聲不斷響起。有的高有的低、有的尖銳有的嘶啞，無一例外，都讓人心底發空、背後發直。

「這是日本鬼子在給咱們中國人用刑呢！」全三娘喃喃說道。

這，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我環顧左右，一間一丈見方的房間，霉腥撲鼻，石壁，無燈無窗，看不到外頭，因此無法推斷時間。屋裡僅有幾團潮濕結霜的草堆供人休息，我醒來後渾身痒痒，草堆里一定有跳蚤。牆上僅憑一扇窄門，窄得只容一人側身通過。我走上前細細查看，門板薄如宣紙，似乎一腳便能踹開。

我正抬起腿，父親猛然喝道，「邱青，你要幹什麼！」

我望着他們，真不明白，這扇破門為何將我們困了幾天幾夜。

我嘶啞說道道：「踹開門，從這離開，逃出濟南城，開始新生活！」

父親他們，似乎把一切都忘了。

「邱青，這是日本人的大牢啊！走廊上還有巡邏的日本兵，敢往外逃，他們不亂槍打死你才怪呢！」父親魂不附體一般將我拉回來。

怎麼，連勇敢的父親都變成這副畏畏縮縮的模樣！我氣不過，把胳臂用力從父親的手中抽出。父親似乎吃痛，渾身戰慄，「嘶——」倒抽一口氣。

「怎麼了？」我驚詫地愣住。

「邱青，你爹為了你傷成這個樣子，你怎麼……」全三娘恨鐵不成鋼一般沖我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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