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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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田崎先生。」

「哦，是三郎呀。還在巡邏嗎？」

「嗯。」年輕巡查伸出手，靦腆的一笑。

「天越來越冷了，風大，送您回去吧。」

「已經12月了嘛。」老人很自然地遞出了懷中的購物袋。

年輕巡查恭敬的雙手接過，指關節因為寒冷而微微泛紅，指尖卻仍是白皙。過去常有女學生羨慕說這真是雙極好看的手。

手有什麼好看與不好看呢？都是要用來勞動的。他當時這麼回答。現在想想還真是不解風情。

從印有三島八百屋字樣的塑膠袋中抽出一盒雞蛋，鈴木三郎將袋子掛上自行車把手，又小心翼翼把雞蛋調整好角度放回袋子的最上層。

田崎老人背着手站在馬路牙子上，臉朝大海的方向。年輕巡查緊趕着推車往前追了幾步。

「港口也差不多要凍起來了吧？」鈴木將身體重心稍稍偏了些許支撐住自行車，騰出雙手來回搓熱。

「這才是雪國的冬天。現在的年輕人總想往大城市跑，雖然說有燈紅酒綠的高樓大廈，但這樣的真正美景，東京可是看不到的喲。」

「嗯。」年輕巡查低頭看着腳下的白雪，輕聲回應。

車輪碾過雪地沙沙作響，留下一行細細的車轍，是最樸實的菱格紋，但他卻覺得挺好看。人小時候的世界真的很神奇，只要有了餅乾模具，雪就能變換出不同的顏色，不同的味道來。星星形是芒果味，兔子形是白桃味，愛心形是草莓味。自己就是這樣被二哥哄騙着吃了不少雪進肚子。鈴木三郎想到這兒，自己也笑了。

長大後，魔法就像雪花一樣漸漸消失。

「怎麼樣？那個案子。」老人問。

「一點……」鈴木伸手去撓後腦勺，冷不丁碰到警帽的檐兒，他立刻挺直了腰桿。「一點頭緒都沒有。」

商店街鈴木漁具店老闆家最沒存在感的三男，與哥哥們不同，他從小就不太會撒謊。鈴木三郎紅了臉，別過頭往馬路對面看，可巧在門前掃雪的雜貨鋪老闆也正往這兒瞧。

寒暄過後。負罪感稍稍有些緩和，他輕嘆了口氣，體溫立即化作一縷白煙從體內逃竄出來。

老人所說的案件，在這個巴掌大的小市鎮是爆炸性的。調查其實有了些眉目，他亦很想寬慰大家不安的心，但警察規章里明確規定了不能將案情進展透露給一般民眾。

日本最北端的隆冬，正對着鄂霍茨克海。稚內已是一片純白。

因為白色的世界很漂亮，所以三郎想要……想要守護她。

小時候這麼說著，現在也依然這麼想着。心裏大概還是有些東西不會隨成長消失吧。

「明年的花期是什麼時候呢。」老人停下來摩挲光禿禿的樹榦，是那棵上了百年的大島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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