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哥哥。」

「嗯？」

「你知道嗎？裸海蝶*有另一個名字。」玻璃上倒映出少女的臉龐。

「叫流冰天使哦，Clione。」

「我們凜子懂得可真多。」

「是從希臘神話中海神的名字演化而來。」凜子目不轉睛，隔着玻璃觸摸遊動的小生物。「真漂亮。」

信介拉過妹妹的手，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在學校里又……」

「是上美工課時候不小心弄傷的。」少女抽出手藏到身後。

信介低了頭。這種不能保護親人的無力感讓他痛苦。

「哥哥。」凜子望着那張被冰雪反射曬得黝黑的臉說。「我不念大學了。」

「凜子……」信介輕輕捏了捏凜子的臉，溫柔的笑。「小的時候就說要做最棒的老師，建一所大家平等的幼稚園呢。忘記了嗎？」

「……」

「凜子的話，一定可以的。」

「念高中要花很多錢，念大學也要花很多錢……」

粗糙的大手摩挲凜子的頭髮。「有哥哥在，沒問題的。」

「哥哥知道嗎？羅德島最早的居民是泰勒刻辛。他們是海神蓬托斯和塔拉薩的孩子，撫養波塞冬長大。」凜子避開信介的視線，直直盯着流冰館的玻璃牆。

「可卻被說成是邪惡的巫師，打入大海後變成現在這樣，只能永遠活在寒冷的流冰之下。」

「……」

「很可憐吧。」凜子冷冷的說：「和我們一樣。」

信介一把扳過妹妹的肩膀，嚴肅又急切的說著什麼。

凜子倔強的撇過頭，眼中只有遊動的裸海蝶。

對不起，哥哥。你那時說的話，我已經記不起來了。靠着車窗醒來，凜子看見玻璃里滿是淚痕的臉。雪原在夜幕下急速倒退。

對面坐着的小兄妹愉快地拿出列車盒飯，剛掰開筷子便將自己盒中的菜夾到了對方碗里。凜子看着他們笑，笑着笑着就哭了起來。

『非常抱歉，我們……已經儘力了。』醫生說出世上最殘忍的話，就這樣斬斷了凜子與活着唯一的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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