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探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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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探親

若曦靠着汽車椅背，眼睛望着車窗外。省際公路旁的樹木枝葉繁茂，樹影一團團往後退去。

到省城近一個多月里，除了學習中醫知識，她還近距離地感受到了這兒濃厚的科研氛圍。潛移默化之中，她有一些不易察覺的變化。她甚至試着理性思考自己和吳德厚之間的問題：與吳德厚結婚十四個年頭了，她與他有一個共同的女兒；他有一份固定的工作；他心情好的時候，偶爾也帶她去公園裡轉，也給她買過禮物......但是，她分明又感到兩人之間橫亘着一段遙遠的距離。

這是一種怎樣的距離，若曦一時也說不清楚。她想起了衡量一個壞男人的說法：吃喝嫖賭。她忍不住拿這四條與丈夫對照——他也不算是典型的極惡分子。

那為什麼她總覺得彼此的心無法走近呢？她出神地看着幾隻鴨子在碧綠的水稻田裡戲水，思來想去得不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我愛他嗎？」她突然問自己。

沉思許久，她慢慢搖頭。自從愛過莫非之後，她的愛就永遠停在那裡了。她抬起頭看着遠山和近處田野的蔥綠，閉上眼睛陷入回憶里。

汽車上了一個坡，又陡然下一個坡。若曦因失重而感到心被懸到了半空里，她趕緊睜開眼睛，用手扶着冰冷的座位扶手，那些思緒散去，注意力重回現實。

她很是迷茫：我不愛他，卻與他結了婚。這是誰的錯？她想了許久，只好感嘆命運的安排。

「雖然靈魂無法相通，但在這段婚姻里，我還是該盡到一個做妻子的全部責任和義務。」若曦想。一陣陣睏倦襲來，她疲憊地倚着車窗睡了一會。

一個多小時後，車子到了長灘市長途汽車站。熟悉的空氣、街道和人群撲面而來。馬上要看到女兒了。她心裏懷着喜悅和期待，快步上了一輛出租車，朝娘家駛去。

賈珍靜看起來精神不錯。珺瑤長高了不少，像個大姑娘似的立在跟前，給了她一個有力的擁抱。她幫着外婆泡茶、到廚房裡煮飯做菜，和若曦嘰嘰喳喳地聊着學校的功課和同學之間的趣事。她變得更懂事了。若曦滿意地看着她。

「你爸爸來這兒看過你嗎？」若曦問。

來「過兩次吧，不過我沒看到，因為學校還沒有放學。」吳珺瑤朝外婆努努嘴，「外婆在家。」

「我讓他給我買兩盒葯，催了兩三次才送來。前幾天，我讓他給我買一袋米，他昨天送到這，屁股沒挨凳子就走了。」賈珍靜說完，嘮叨道，「女婿到底是女婿呀！我倒也不用他特意過來孝敬我，只要他能對珺瑤好點就行了。」

若曦心裏少不了也有些抱怨，接着又自我勸慰：我和他不是因為愛而走到一起的，要求他對婚姻帶來的連帶關係再懷有一份廣博的愛，這太難為他了！她因此對他倒多了一絲純理性的寬容。

和母親、女兒聊着家常，回報自己的學習情況，很快就到晚上了。賈珍靜看着天色不早了，忍不住催她回家去。

她無奈地起身，外出了這麼長時間，回來探親卻不進家門，這事說不過去。他畢竟是自己的丈夫，珺瑤的父親。她是靠他的成全才得以去學習的。她帶着幾分彆扭朝自己家走去。

推開家門，地板上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吳德厚的臟衣服丟得到處都是，鞋子臭襪子東一隻西一隻。沙發上只有一個稍微乾淨點的屁股印兒。廚房裡，因為一段時間不用，水龍頭生鏽了，滴下的水在池底起了一層黃黃的銹跡；碗櫃里還有一隻死去的蟑螂四腳朝天地躺在油罐邊；高壓鍋里起了一層黃黃綠綠的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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