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被遺忘的銅運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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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之後，阿川又把車開過來，載着郭鴻儒、蕭繼銅、江落雪一起前往銅運古道。

他們的車行駛在通往會澤以禮河四級電站的公路上，遠遠望去，就象是一葉扁舟航行在茫茫無際的大海上，所不同的是他們腳下是厚重、堅實的土地。東川的山綿延不斷，層層疊疊，極象是大海在波濤洶湧、巨浪騰空時突然間凝固了下來。他們就像在這些凝固的巨浪中破浪穿行。

在離一個叫石門坎的小村子不遠的路旁，他們停下了車，因為汽車已經無法通行。他們只能步行前往娜姑石匠房古驛道。走過石門坎村，只見山腰上的古道蜿蜒伸向大山深處，他們就沿着這羊腸古道，一路走下去。

走了四五公里險峻的山路之後，他們個個已是氣喘吁吁、大汗淋漓。只見蕭繼銅不時地張大了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江落雪的臉上冒出細密的汗珠，潤濕了額前的頭髮。郭鴻儒提醒大家要時刻留意着腳下，走穩每一步，常常還得手腳並用，因為古驛道的另一邊，完全稱得上是深淵了。

終於，郭鴻儒喊道：「到了，到了！」大家精神一振，緊走幾步一看，石匠房古驛道就在對面的山腰上。郭鴻儒解釋說：「之所以叫石匠房，是因為在修築這段驛道時，有石匠數百在此鑿石數年方成，因而得名。」

隔着高深險峻的峽谷，對面就是當年連通北京的銅運古道了。從這邊看過去，壁立的懸崖峭壁上，荒草雜樹欣欣然攀岩附壁，倒也生機盎然。一段古道，隨山勢開鑿，一排石洞散布在石壁間，時隱時現，蜿蜒數里，這就是古驛道的窗子了。看上去這條通京古道只象山腰上的一抹淡淡的絲帶。江落雪鬆了口氣，感慨道：「這真是『猿猱欲度愁攀援』啊！」

在古驛道旁有一塊立於清乾隆５６年的石碑，江落雪上前看着碑文念道：「螳狼一邑，幅員遼闊，壤接川黔，固商旅輻輳之區也。而歲賦京銅不下百萬，尤於運道為扼要焉！奈地多崇山峻岭，山重水複，令人同嗟；蜀道之難者，其處蓋不一而足。」

郭鴻儒解釋道「這碑文主要記述了當年這段古驛道是會澤通往川、貴的交通要道，是發運京銅的重要交通線。這裏當年還有一座鐵索橋直接通到對面峭壁上的隧道出口處。」

「真是『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鈎連』」李白吟詠蜀道之難的詩句又從江落雪的腦海里蹦了出來，她又感慨道：「當年的蜀道之難想也不過如此了，只是這裏無名人立言而已。」

大家稍事休整之後，準備下到谷底，再爬上對面的懸崖。於是他們沿着只容一人側身而過的小路，手腳並用，下到深谷。

走進峽谷，遙望四方，只見雲霧繚繞、萬壑生煙；峰巒疊峙、怪石爭奇；而且，溪流環繞；急流奔騰，聲震山谷；令人有一種「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境界。

他們跨過山澗，又爬上了對面的山崖。終於爬到了曾是銅運古道的山洞中，這是在懸崖絕壁上開鑿出來的驛道，沿舊鹽水河的河岸開鑿，石匠房山澗這一段一面是幾十米深的河谷，幾公里的驛道全為人工一錘一鑽鑿開山石而成的隧道。如今，洞口上下都長滿了凄凄芳草，一小股清冽的泉水從山上流下，在洞口濺起一片水花。到了裏面，他們發現隧道寬約１．５米左右，兩匹馱馬幾可並行，地面平整，馬蹄印尚可尋辨。隧道高約兩米，在外側洞壁上每隔幾米，就開鑿一個石窗，可採光，又透氣。

他們沿着隧道朝前走，高原的陽光從石窗中射進來，默默地灑在另一面洞壁和地面上。因他們的到來，陽光中輕塵飛揚。走了一段，前面隧道有一段已經垮塌，離另一段隧道還有八九米，上下都是峭壁，再無路向前了。蕭繼銅獃獃地撫摸着嶙峋的洞壁，鑿鑽之痕恍然猶在，一時間，感覺好象是站在了古今時空交匯的點上，厚重的歷史從這無語的大山深處突兀出來。蒼涼的古道悠悠遠遠，銅運馬幫清脆的鈴聲穿過幾百年的塵封，久久回蕩在山谷之中。

夕陽西下，他們沿舊鹽水河谷向小江口走去，乾涸的河谷中鋪滿了石頭，大如斗，小如拳，咯得腳生疼。前面，小江口遠遠的一片紅艷艷的木棉花在夕陽下格外耀眼，阿川開的車就在那兒等候着他們。

這時，郭鴻儒寓意深刻地說道：「看到沒有？有了目標，路總會有的，古今都是如此！」蕭繼銅和江落雪回望着半山腰的古驛道，心潮澎湃，只見智慧的先民創造的銅運古道默然在如血的殘陽中。

離開銅運古道，他們前往會澤，這是郭鴻儒的刻意安排，為了教育引導蕭繼銅，特意帶他們去參觀唐繼堯的故居。唐繼堯一直以來都是郭鴻儒崇拜的一位英雄。這位近代歷史上叱咤風雲的大將軍「護國立奇功、治滇有善政」，戎馬一生卻頗嫻翰墨，詩書畫皆有相當造詣，「神威奮勇，儒雅知文」，他用一生完美地詮釋了烏蒙的大氣磅礴和東川人的聰穎智慧。

會澤城舊時為東川府所在地，它冶銅於殷商，置郡於西漢，明清京銅北運，一時昌盛繁華。幾千年來，銅或者說銅錢幣書寫了會澤輝煌的歷史，銅的開採、冶煉、鼓鑄、京運鑄就了會澤燦爛的銅商文化。由於銅的啟運，會澤被冠以「萬里京運第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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