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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通報(1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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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秋意已濃,寒風一陣緊似一陣地蕭瑟地刮著。馬路兩邊的樹上,樹葉已明顯凋零了。一排排如手臂迎人的枝椏,好多已成禿枝,只剩一些殘葉,在風裡抖動着。

一行大雁,正排着整齊的人字,鳴叫着,從灰色的天空飛過,其聲啾然。

陳飛和胡榮軒打車行駛在去蕭繼銅家的路上。

蕭繼銅自從母親病倒之後,似乎一夜長大。幾天來,他四門不出、二門不邁,天天窩在家裡用心伺候着母親。他也去超市買菜,也學着給母親熬點粥,做點飯什麼的。雖然味道不怎麼樣,但對他來說已經是很大的長進。

蕭繼銅端着一碗熱粥來到母親的床前,輕聲說道:「媽,起來喝點粥吧。」

躺在床上的陸秀娟,閉着眼睛。她面容蒼白,臉頰瘦削,似乎什麼也沒有聽見。

蕭繼銅把碗放下,上前把陸秀娟扶起,讓她靠在了床頭。

只見成串的淚水從陸秀娟的眼裡流下來,無聲地,這使蕭繼銅痛心不已。而以前蕭繼銅總以為母親堅強得永遠不會哭。但這時陸秀娟的眼神,是那麼冷漠、冰冷和絕望。

蕭繼銅也哭了,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透過淚光,他看見,母親的臉上寫滿了滄桑。他心裏一陣不安,隱隱作痛。他又想起父親的死,想到母親心靈上的創傷,看來,母親那顆堅韌剛強的心已經再也經不起折磨了。

陸秀娟沉默地盯着蕭繼銅,又深深地嘆了口氣,虛弱地說:「銅兒。」

「哎,媽。」蕭繼銅把臉湊到陸秀娟的嘴邊。

「我看,你跟江落雪的事兒大半是不成了。那天你江阿姨來時的表情我就看出來了。」

「媽,您就甭操心了。」蕭繼銅拉起母親的右手,攥在他的掌心裏。他看到陸秀娟右手的中指因長年握筆,有一小塊厚厚的繭,上面還殘存着墨水的痕迹。

「就你這樣,我怎麼能放心啊?我現在身體也不行了。」

「媽,您就好好治病。我什麼人都可以不要,但我不能沒有您。」

「傻孩子,別騙媽了。」陸秀娟說着眼淚又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媽。」蕭繼銅低着頭,使勁地咬着嘴唇,他知道母親是最了解他的。

陸秀娟閉上了眼睛,沉默着,一絲悲哀從她那憔悴的臉上掠過。

陳飛和胡榮軒來到蕭繼銅家的時候,他們為蕭繼銅的樣子震驚不已。

今天他們見到的蕭繼銅和以往見到的蕭繼銅完全不同。就在他們對面的他,是一個真真正正被痛苦折磨得幾乎變形的男子,蒼白,憔悴,滿眼都是血絲,滿眼都是痛。他們如何也不敢相信這是以前那個意氣風發、風流倜儻的男孩,陳飛忍不住上前把蕭繼銅摟在懷裡。

陳飛擰着眉頭,哽咽着說道:「銅子,對不起,你看你都熬成什麼樣了。」

「我沒事兒,你們不用擔心我。」

「學校的事兒,我會去為你爭取的!」

「不用了,再說,我媽也需要人照顧,正好,我有時間照顧我媽了。」

「你真是個大孝子。」

「我媽為我付出太多了,我也該懂事了。你們坐吧!」

陳飛鬆開蕭繼銅,朝卧室看了看,「我們看看陸阿姨吧!」

「我媽剛剛睡下。」蕭繼銅輕輕的說道。

「哦,那就不打擾她了。」

三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你們都好吧?」蕭繼銅問道。

「婷婷出國了!」胡榮軒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哦,那不錯啊。」蕭繼銅似乎露出很欣喜的神情。

「是啊!現在出國留學畢竟是一件很時髦的事情。」陳飛說道。

「有什麼好?離家那麼遠!」胡榮軒陰沉着臉。

「嘿,胡榮軒,你不是也要走嗎?」陳飛譏笑道。

「對,我是得走!」胡榮軒賭氣地說道。

「你走了可別忘了我們這些好朋友!」陳飛風趣地說道。

「那當然,咱們從小玩到大,哪能忘啊!」胡榮軒敷衍道。

「上次你們被綁架的事兒,不好意思,讓你們受苦了。」蕭繼銅歉疚地說道。

「都過去了,沒什麼,也算一次人生的經歷吧。再說,也不是你乾的,他們不會記仇的!」陳飛爽快地說道。

「說實話,那天還真把我嚇壞了,我還以為他們會撕票呢!」胡榮軒說。

「行了,大人的事兒最好別影響咱們之間的情誼,銅子,你放心,我們不會怪你的!」陳飛理解地說道。

自從顧婷婷出國之後,顧晉鵬家顯得冷清了許多。

霍楠回到家看到顧晉鵬還沒回來,於是,便打開電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連續劇。

顧晉鵬回來了,顯得悶悶不樂。

「又出什麼事了,老這麼黑着個臉?」霍楠看了一眼顧晉鵬問道。

顧晉鵬「唉」了一聲,把公文包往沙發上一扔,說道:「這倆人真沒辦法!」

「誰?又是於世傑和陳偉祺?」

「是啊,還能是誰?」

「你給他們談的怎麼樣了?」

「總是要條件啊!」

「我說老顧啊,這事你得抓緊辦,現在風聲很緊,蕭國慶的追悼會把上面給驚動了。如果上面要細查下來,我看,你就懸了!」

「這個我比你清楚,我也着急啊!」

「我看老爺子這個主意不錯,你要保住位子,就必須『丟車保帥』,你們不付出代價怎麼給上面交代!」

「是啊,這幾個億的虧損是得有人負責,本來以為全部推給蕭國慶就完事了,沒想到,他們弄了個追悼會,這下上頭又查起來了。」

「於世傑是期貨處的處長,他是最直接的經手人,他當然應該負責。而且我看他從中獲利應該不少。於世傑也拿錢了吧。所以,你不能手軟!」

「是啊,我給他們談了,決定讓於世傑引咎辭職,陳偉祺下放到京聖銅廠。」

「行啊,總比讓他們去坐牢好多了吧,那他們還要什麼條件?」

「兩人都提出要把孩子送到國外。」

「我看就答應他們,現在是夜長夢多,要不然你可就麻煩大了!」

顧晉鵬沉默不語。

1995年11月16日。中國銅業進出口公司發出了在境外期銅交易發生巨額虧損處理情況的報告。報告中稱:原總經理蕭國慶,違反國家對國有單位進行期貨交易的相關規定,將本公司資金用於境外非套期保值的期貨交易,致使公司損失摺合人民幣2.7億元。蕭國慶在雙規期間畏罪自殺。楚天勇,原本公司駐倫敦辦事處主任,參與了上述交易,現已畏罪潛逃,已被通緝在案;於世傑,原公司期貨處處長,負責本公司的期貨業務,對上述交易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本人已引咎辭職;陳偉祺,原公司進口處處長,因違反紀律,參加嫌犯蕭國慶的非法追悼會,決定下放到京聖銅廠擔任副廠長職務。

此報告經上級批准,在全國銅業系統通報之後,引起一片嘩然。儘管明白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權勢的作用,只是搖頭嘆息,但是這場風波總算平息了。

同年,中國銅業進出口公司因財務虧損而清盤,之後被撤銷。後經國家經貿辦正式批准成立中國銅業公司,並在國家工商行政管理局註冊。顧晉鵬順理成章地坐上了中銅公司總經理的寶座。

隨後,於澤洋、胡榮軒和陳飛也先後出國了。

當蕭繼銅得知以上的消息時,他的心忽然抽痛了一下。然後是一腔的怒火使他無法平靜。他一人站在空寂的卧室里,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隱隱感到黑暗的降臨,面對這一切,他無能為力,只能屏住呼吸,任憑夜色將他淹沒。帶着那份寥落、蕭索、酸楚的感覺,他痛苦而無奈地仰望着深邃的夜空……

蕭落鷹和阿東及阿川一行從北京安全回到東川。

蕭落鷹以他在當地的財力和勢力以及與當地上層的關係,可以說,他是左右逢源、通行無阻。再說,他在北京也沒犯什麼事兒,只是為了他哥伸張正義,又何罪之有?

北京的消息他也得知,陸秀娟母子的遭遇讓他擔心不已,中銅公司的通報以及顧晉鵬的行為更讓他恨得咬牙切齒。這又讓他想起蕭繼銅的告密,這一連串的事情把他弄得坐立不寧、寢食難安。脾氣越加暴躁起來。

「阿東!」他把手上拿着的一封信往桌子上一砸喊道。

「哎,老闆!」阿東跑着進來應道。

「你馬上去北京,把銅子帶來,你先去找郭老,讓他說服江落雪也一起來,我哥的骨灰要葬在東川,他們怎麼還不送來?」蕭落鷹說道。

「是,我馬上就去!」阿東恭敬地說道。

「好,你去準備吧,多帶點錢,幫他們把來時的機票買好,路上注意安全!」

「是!」阿東退出了蕭落鷹的辦公室。

蕭落鷹的辦公室不大,但布置得頗有幾分氣勢。暗紅色的地板與古銅色的大辦公桌相映成輝,敦實厚重的辦公桌後是一張寬大的黑色老闆椅。牆上掛着一幅「志博雲天」的字畫,那是郭鴻儒專門為他書寫的。筆力遒勁,清灑自如,不但飄逸、流暢,而且縱逸、狂放,一看就知道是書法家的作品。

辦公桌旁矗立着一座「雄鷹展翅」的銅雕。鷹崇高而尊貴,寓意高瞻遠矚。鷹也是中華民族的圖騰之一,也是蕭落鷹名字的象徵。鷹擊長空、大鵬展翅,寓意大展宏圖。

阿東離開之後,坐在辦公椅上蕭落鷹後仰着搖晃了幾下,點燃了一支香煙,隨即又拿起那封信看了起來。

信是郭鴻儒寫來的,信的內容一方面是對目前銅價走勢的分析,重要的是如何為他哥蕭國慶報仇,郭鴻儒認為,解鈴還須繫鈴人,為蕭國慶洗冤雪恥,還是由蕭繼銅去完成。

提起蕭繼銅,蕭落鷹是又愛又恨,雖然蕭繼銅帥氣聰穎,但那一身的紈絝之氣令人頭疼。特別是他竟然敢出賣他而去告密,這讓蕭落鷹無論如何都不能諒解。

阿東到了北京,首先去了郭鴻儒的住處,說明來意。郭鴻儒自然責無旁貸。他讓阿東去江落雪的學校找到江落雪,自己在一間茶館等候。

江落雪聽阿東說是蕭落鷹叔叔的朋友之邀,也就沒有拒絕。

在那件安靜的茶館裏,江落雪見到了郭鴻儒。

江落雪先是一愣,這不是父親葬禮上的孤鶴道士嗎?只是服裝有了改變。

郭鴻儒個頭不高,面容清癯,神態慈庄,雖然不算風度翩翩,但他的目光卻炯炯有神,在目光中閃爍着機智和自負的神氣。大有巾扇雍容之度,頗有長者之風。

郭鴻儒見江落雪進來,忙站了起來,帶着微笑說道:「來,請坐!」

「您不是孤鶴道士嗎?您有什麼事兒找我?」江落雪依然站着,只見她眉頭輕蹙,面帶疑惑。

郭鴻儒「哈哈」笑了,說道:「哦,那天為了你父親的葬禮,我是喬裝打扮,看來我的表演還不錯!」

「您不是道士?」江落雪驚訝。

站着一旁的阿東說道:「這是郭老,是中國美術家協會的副理事長,還是著名攝影家和書法家。」

「哦,您是藝術家?」江落雪說。

「我還是一個合格的期貨操盤手!」郭鴻儒說完又「哈哈」地笑了起來,那笑聲豪爽有力。

「落雪,坐下來說吧。」阿東在一旁說道。

江落雪和郭鴻儒落座,阿東去外面守候。

「我是受你蕭落鷹叔叔的委託找你聊聊,是關於你父親骨灰葬在東川的事情。」郭鴻儒說道。

「這個我知道,這是父親的遺願。」江落雪說。

郭鴻儒點點頭,繼續說道:「據我所知,在你父親生前,從你懂事起,你們父女從未見過面。其實,你父親一直都在找你,這說明他對你的惦念。或許是因為一些歷史的原因,你媽一直沒有告訴你你父親的存在,直到你父親去世,你才得以見他一面。這對你來說的確殘忍,給你留下了終身的遺憾和傷痕。」

江落雪沒有說話,她那烏黑的眸子里含滿憂鬱,變的黯然。

「其實,你父親是一位英雄,中國銅業的一代驕子。他才華橫溢,雄姿英發。中國在倫敦金屬交易所的第一筆期銅交易是你父親做的,中國銅在倫敦金屬交易所註冊成功有你父親的心血和功績,可惜,天妒英才,他不幸早逝,給我們的心靈留下了巨大的創傷。」郭鴻儒沉痛地說道。

江落雪雙唇緊緊地咬着。她那憂鬱緩緩地放逐着濃重的傷感。郭鴻儒理解那種情感,她是在拆開摺疊的心事,深嘗着每一層次的愁苦和幽怨。或許不曾憂鬱過的人,大概終不會懂得那份空靈虛靜的思緒,不會悟得那份鮮為人知的心境。

「我們知道,你父親的死是冤枉的,我們需要為他洗清冤屈,但這需要時間,需要努力,這不僅需要我們的努力,更需要你們的努力啊!」郭鴻儒語重心長。

「你說對不對?」郭鴻儒望着江落雪,和藹地問道。

江落雪點頭。

郭鴻儒突然發現,她那雙清澈的眼眸里,漸漸顯有些許沉思的憂慮。那種憂慮讓郭鴻儒感到些許的不安和絲絲的心悸。

「我今天約你跟你聊,是想說服你和銅子一起把你父親的骨灰送到東川,埋在落鷹山下,完成你父親的遺願,以盡你們做子女的孝心,表達對他的哀思。俗話說,死者為大,這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傳統,我們就應該繼承它。」郭鴻儒說道。

江落雪依然沉默。夕陽斜射入窗內,斑駁的光影落在她的身上。只見她低垂着秀髮,緊緊的抿着嘴唇,一雙眸子閃爍起點點淚光。

郭鴻儒繼續說:「我知道,要你去東川,可能會有些困難,首先是你媽媽可能不會同意,畢竟你媽也受過傷害,她的苦痛和哀怨是可以理解的。但我們何不將這些悲哀怨怒統統拋到九霄雲外,讓過去是事情過去,我們一起努力來為你父親報仇雪恨!」

郭鴻儒目不轉睛地凝視着江落雪。此刻,江落雪內心深處那些暗藏已久的傷感、憂鬱、迷茫彷彿一下子全部被開啟了,似潮水一般涌了出來,她的眼裡流淌出兩行清澈的淚水,那是郭鴻儒有生以來見到過的,最清澈的眼淚,也是最憂傷的眼淚。

郭鴻儒從桌子上的餐巾盒裡抽出紙巾遞給江落雪,接着說:「落雪,別哭。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無論怎麼悲傷,我們,都回不到過去。重要的是今天,明天。」

江落雪用紙巾擦乾臉上的淚水,緩緩地抬起頭望着郭鴻儒,問道:「郭老,您說您還是一個合格的期貨操盤手?」

郭鴻儒點頭,說:「是啊。」

江落雪遲疑片刻,問道:「我聽說,我爸的死還與期貨有關,期貨交易為什麼這麼殘酷?又這麼可怕?」

郭鴻儒「呵呵」一笑,說道:「你這個問題問得好。其實,期貨是個好東西,可以為企業的生產利潤保值。關鍵是做期貨的人,期貨的殘酷體現了人性的殘酷。做好期貨需要有非凡的個性,需要原則性很強,自律性很強。他們要沉着冷靜做事果斷,不貪,不賭,不會屢犯同樣的錯誤。所以說,做期貨需要很高的心理素質,良好的品行和優秀的品質。也有人說期貨是魔鬼,他會把你拋到天堂又迅速把你拋入地獄,經常把你的心在快樂與痛苦之間來回的搓揉,總是不停地折磨你,摧殘你,讓你心力交瘁、痛不欲生。所以,要想在期貨上長期生存的確太難了,但是,只要你擁有良好的品質,總會找到戰勝它的方法。」

江落雪頷首領悟,「那麼說,做期貨的高手都是品性比較高的人了?」

「可以這麼說。」郭鴻儒答道,「至於期貨的殘酷是因為各自的個性造成的,有的人天生就有賭性,有的人天生就沒主見,有的人太主觀,有的人太固執,有的人太寡斷,貪婪、恐懼等等,而這些個性是很難很難改變的,有的人一輩子克服不了,所以一輩子都入不了道,成不了仙。」

這一天,郭鴻儒和江落雪談了很久,郭鴻儒甚至談到了他的期貨生涯和操盤藝術的修鍊,他侃侃而談的口才,旁徵博引的記憶力,以及有時詼諧幽默的話語,給江落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spanclass="chapter"第五十五章/span

前往東川

江落雪終於說服了母親江淑萍,同意她去東川。因為蕭繼銅只是蕭國慶的養子,蕭國慶才是江落雪的真正父親。江淑萍也後悔沒有讓他們父女早日相認,給女兒留下了終身的遺憾。女兒送父親最後一程,讓父親入土為安,也是兒女應盡的孝道,天經地義、情理之中。但是,江淑萍一再強調要江落雪與蕭繼銅保持距離,認為蕭繼銅不適合她。再說,在江淑萍的心底,始終認為是蕭繼銅的母親陸秀娟搶走了自己的丈夫,她決不會讓女兒以德報怨,嫁給蕭繼銅。

只要能與蕭繼銅一起去東川,江落雪心裏自然欣喜,對於別的條件她大可暫時不必去理會。幾天來,心中的那種陰鬱和落寞暫時有些舒緩。於是,她把碗里的湯一口倒進嘴裏,胃裡頓時感到溫潤,舒坦。

最近以來,蕭繼銅都在家裡專心地照顧着他媽陸秀娟,陸秀娟的病也一天天地好了起來。陸秀娟是個慈愛而又理智的女人,她並沒有過多的怨恨,相反,他總是在教誨和開導着蕭繼銅。蕭繼銅也沒有為失學的事兒過多的沉淪和沮喪,儘管有時還會想起江落雪,耳旁彷彿還迴響着她的聲音,身上還留有她懷裡的餘溫,就那麼一瞬間,也就煙消雲散了。

阿東的到來,傳達了蕭落鷹的安排,並且告訴說江落雪也將與蕭繼銅一同前往東川。這一消息對蕭繼銅來說絕對是一種意外的驚喜。

出發那一天,江淑萍把江落雪先送到蕭繼銅家,陸秀娟笑臉相迎、熱情款待。江淑萍依然是那股威嚴刻板不芶言笑的模樣。而蕭繼銅見到江落雪的那一刻,表情是那麼熱切,那麼期待。彷彿時間也凝固了。

蕭繼銅把目光停留在江落雪的臉上,那時,江落雪也正在看他,他們的目光相遇後,江落雪立刻把目光收回,臉上呈現出一種複雜的神色。

「我說啊,你們這次去,路上一定要小心,辦完事就趕緊回來!」江淑萍表情刻板、語氣嚴肅地吩咐道,彷彿與笑容永遠絕緣似的。

「是啊,銅兒,你是男人,路上要照顧好雪兒。」陸秀娟說道。

「雪兒也不小了,她不需要照顧。」江淑萍冷冷地說道。

「媽。」江落雪嬌嗔道。

「你少插嘴!」江淑萍斥道。

蕭繼銅看到母親那尷尬的表情,似是為母親解圍的樣子,說道:「是啊,江落雪是不小了,不需要照顧,再說,我也不會照顧別人!」

「銅兒!」陸秀娟立即嚴厲地對蕭繼銅喊了一聲,然後,低聲細語地對江淑萍說道:「淑萍啊,咱們之間的事情別影響到孩子,你對我無論怎麼痛恨,我都能接受。但只要孩子們安全,我們還圖什麼呢?再說,這幾年,國慶也沒少念叨雪兒,他沒有找到你們,就這樣走了,我想,他心裏也不安啊!」

陸秀娟的一番話讓大家都沉默不語,氣氛顯得凝重而艱澀。

這時,樓下響起汽車的喇叭聲,是阿東來接他們了。只見阿東從汽車裡出來,跑上樓,恭敬地問道:「怎麼樣?我們可以走了嗎?郭老在車裡,他也跟我們一起去。」

「郭老也去?」江落雪驚訝。

「是啊,他說,東川是一個不尋常的地方,他一定要親自帶你們去!」阿東說。

「那就走吧!」陸秀娟說道。

於是,阿東幫他們拿行李,蕭繼銅抱着蕭國慶的骨灰盒,大家一起下了樓。

郭鴻儒站在汽車旁,見了陸秀娟和江淑萍,自然是一陣寒暄和問候。

「你們二位就不必送到機場了,車裡位子有限,我們就告辭吧!」郭鴻儒顯得既彬彬有禮又豪爽利索。

於是,阿東招呼江落雪和蕭繼銅上了車,最後,自己才上車,關上了車門。

車子緩緩開出,蕭繼銅看到他媽在不住地擦拭着臉上的淚水。江淑萍也哭了。

車子開出很遠,蕭繼銅回頭望去,他看到他媽一個人向他家的方向走去,看着她那孤獨的背影,心裏有種不舍。

到了機場的出發廳,郭鴻儒吩咐阿東辦理登機的手續時,把蕭繼銅和江落雪安排在一起,並且盡量在靠後的位子,而他和阿東盡量靠前,與他們隔開一些距離。

阿東領會郭鴻儒的意思,於是,迅速辦好了登機手續。

江落雪身背一個雙肩包,無論是過安檢、候機還是登機,每次背上放下,蕭繼銅都主動幫他整理,江落雪也沒有拒絕,兩人有時不經意地相視笑笑,有時又顯出靦腆和羞澀。

蕭繼銅和江落雪都是第一次坐飛機,難免顯得有些生疏和好奇。阿東領他們找到他們的位子後就離開了,江落雪把身上的雙肩包放下來,蕭繼銅忙接着,然後放入座位上方的行李箱裡。蕭繼銅拿出自己的登機牌,發現是靠窗的那個位子,他沒有馬上去坐,站着對江落雪說道:「你坐那兒吧!」

「好吧!」江落雪扭頭對他一笑,不客氣地坐了下來。接着,蕭繼銅坐在她身旁的那個位子上。

蕭繼銅側臉看着江落雪,江落雪正在整理着頭髮,只見她的臉上飄着一抹動人的紅霞。

望着這樣的一個女孩,那也是一種無法言傳的美妙享受。她好象一本寓義深刻的書,當你一頁一頁仔細閱讀它時,才恍悟世上有些話語根本不需要說,有些問題也許沒必要問,一如靜靜的海面,靜靜的天空,靜靜地回憶。她就似一幅清雋淡雅的禪宗國畫,當你一點一點去欣賞它時,會感到畫上的那種靈秀,那種飄逸,正絲絲變成些許莫名的興奮在不經意間慢慢充盈着你的全身。

江落雪突然抬頭,神情驚異:「看什麼呢?」

「看你呀!」

「看我幹嘛?」她張着大眼睛瞪着蕭繼銅。

蕭繼銅一時無話可說。他不自覺地搖着頭,彷彿就着澀澀的苦味,無奈地看到心靈峭壁上慢慢流淌的滴滴遺恨。

「你今天怎麼了?」江落雪的臉上有疑惑,有溫柔,還有一種無法掩飾的興奮。

「落雪……」蕭繼銅支吾着。

「嗯?」

「你,你是不是應該叫我哥了?」

「是啊,但突然就這麼叫你哥,一時還真難開口。」江落雪臉上的那一抹紅霞愈加發紅了。

蕭繼銅自然理解江落雪的意思,他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喲!你也知道不好意思?」江落雪倒顯得落落大方,「好吧,以後我就叫你哥!」

江落雪笑了,那笑!一如那窗外的陽光,而且比陽光更嫵媚,更妖嬈。

這時,飛機緩緩地離開了登機坪,掉頭向飛行跑道滑去。北京首都機場是個繁忙的機場,一架架飛機停靠在機場上,像極了北極那一排排站立的企鵝。

飛機在機場上轉過幾個彎後,進入主跑道。然後聽到發動機的隆隆轟響,飛機開始起跑滑行,在機身劇烈顛簸與呼呼的氣流聲中越滑越快,機翼伸展,離開了地面,接着機身也從顛簸中恢復了平靜。之後是一陣空懸的感覺。

就在飛機起飛的那個時候,江落雪不禁抓住了蕭繼銅的手,蕭繼銅緊緊握着,他能感覺到她的手在輕顫,且有些微微發燙。

飛機越飛越高,穿過了雲霧,窗外白蒙蒙一片。再往下看,北京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近看機翼,灰白色的浮雲在上面飛速掠過。雲層越來越稀,窗外漸漸明亮,在穿出了一團薄如輕紗的浮雲後,豁然開朗,窗外晴空萬里陽光燦爛,所有的雲層都已拋在後面,在機下翻騰着波浪。遠遠向下望去,如同一望無際的皚皚雪原。

飛機已到高空,進入了預定的航線,機身也變得平穩。兩人從窗外收回視線,解開安全帶,蕭繼銅又幫江落雪把座位調好角度,江落雪舒舒服服地躺靠上去,閉上了眼睛。

蕭繼銅也沒說話,不是因為他不想說些什麼,而是不知該說些什麼。因為當江落雪再次將他的手握緊的那一刻,蕭繼銅已感覺到她依然愛他。陡然間,似乎有一股熱流在他胸中瀰漫,久違的幸福感似乎又悄然而至……

spanclass="chapter"第五十六章/span

天南銅都

飛機徐徐降落在昆明巫家壩機場。

從機場出來,蕭繼銅就看到了來接他們的蕭落鷹。蕭落鷹和郭鴻儒緊緊地握手,一看就知道他們是重情重義、肝膽相照的朋友。而蕭繼銅也感覺到蕭落鷹對他冷落了許多。之後,大家一起上了阿川開的一輛沃爾沃越野轎車。

從昆明到東川大約有140公里。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山頭山坡上、溝壑凹地中,那五彩繽紛的片片農田、處處村莊,形成艷麗濃烈的色塊,一直鋪到天邊的奇景深深吸引着蕭繼銅和江落雪,因為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壯觀的奇景,這已超出蕭繼銅對東川原有的認識,他們終於明白郭鴻儒為什麼那麼喜愛東川。

郭鴻儒看到江落雪和蕭繼銅是那麼的好奇和專註,便說道:「看到了吧?這就是有名的紅土地,號稱是上帝遺落在人間的調色板!」

「是嗎?」江落雪驚訝,然後興奮地說道:「太美了!這種強烈的色彩衝擊,簡直是讓人目眩神迷。」

郭鴻儒接着說道:「是啊!這片隱藏在深山中的紅土地以前並沒有被世人發現。這裏薈萃了雲南紅土高原最迷人的色彩、線條和光影,這裏優美的自然風光、純樸的風土人情,給人們帶來了強烈的視覺衝擊和心靈震撼,她的美麗成就了聞名中外的攝影天堂,她的寧靜、恬淡,也成了文人墨客抒懷的聖地。」

江落雪在大學是學文學的,對這種如夢如幻,如詩如畫的人間奇景自然是頗受感染。於是,她感慨道:「這種千變萬化、美崙美奐、渾然天成的奇美畫卷,恐怕是任何畫家都無法繪製,這美不勝收的景色也難以用文字描述。」

「落雪,你回去後寫一篇散文,投給報社,沒準兒能得獎呢!」蕭繼銅也興緻勃勃地說道。

「是啊!太壯觀了!」江落雪欣然說道。

這時,只見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蕭落鷹轉過頭來,陰沉着臉說道:「行了!別只看這迷人的風光了,到了東川,你們應該好好地了解下東川。」

「落鷹叔叔,您什麼意思啊?」江落雪不解地問道。

郭鴻儒「哈哈」笑了,說道:「你叔叔的意思是,東川是你們父親的故鄉,也是你們的故鄉。當年你們的父親就是在這裏當礦工的。東川自古就有「天南銅都」之美譽。之所以稱"銅都",是因為其一,東川銅的開採、冶煉、鑄造,歷史久遠。據史料記載,在上古時期,東川就出現了『馬踏露銅』,早在西漢時期,先民們就已經能夠用『火燒水潑法』開採銅礦,並用木炭冶煉銅錠和鑄造錢幣。其二,東川銅礦儲量豐富,是古代中國最大的銅礦。其冶煉規模之大、開採歷史之長,處於中國同業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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