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誰是雪兒

1995年9月30日，夜。中國北京。

夜已深沉，城市卻依舊繁華喧囂。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點亮了都市的奢華，也掩蓋了星月的清輝，放肆地把變幻的彩色投向天空。天空朦朧，連黑也不純粹了。

陳偉祺講完了蕭國慶和顧晉鵬他們在倫敦的那段經歷，停頓下來，他喝了一口水，然後，繼續道來……

「蕭總他們從倫敦回來之後，我們開過幾次會，他們彙報了參加倫敦金屬交易所年會的收穫、感想，並提出了一些今後的打算。蕭總一再強調，作為央企，中國銅業是關係國民經濟命脈的重要行業，必須要做大做強，提高集中度，提高銅資源在國際市場上的話語權。

正是由於他那種「站得高，才能看得遠！」的心境所致。蕭總又提出了「收購京聖銅廠」的設想。並開始制定京聖銅廠的發展規劃。因為中國經濟各行各業的快速發展，比如，汽車、電器、房地產以及電力和IT工業，所需要的銅材量越來越大，銅加工企業必須跟上時代的發展。而當時的京聖銅廠，隨着改革開放後的經濟大潮，這個老牌的國企已被商品經濟和市場經濟殘酷地摧毀殆盡、破敗不堪。瀕臨倒閉邊緣。工人工資都開不出，工廠上下怨聲載道、嚴重影響社會的穩定和安全。但是，要收購這樣的一個企業，其難度相當大，需要做大量的工作。比如資產評估、資金來源、人員安置、等等，等等。而這並沒有影響蕭總的決心，從那時候起，蕭總的時間和精力很大一部分都用在了這裏。」

夏青聽到這裏，插嘴說道：「這事兒我也聽說了，蕭總要收購京聖銅廠的消息傳到銅廠之後，工人們可高興了！他們說蕭總是他們的救世主，他們可以得救了！」

「難怪那段時間他每天起早貪黑，飯都顧不上吃，夜裡回來腰都直不起來了，還讓我給他按摩。」陸秀娟哽咽着說道。

「蕭總的拼勁兒那是有名的，但可把計劃處、財務處、商務處那幫年輕人累壞了。京聖銅廠終於做成功了。他挽救了一個國家企業，為幾千人的工人找到了出路。」陳偉祺說。

「蕭叔叔太偉大了！」陳飛說道。

「是啊，但正是這個時候，顧晉鵬夥同於世傑在開展境外期貨交易方面，借保值之名行投機之實，而且頭寸又越來越大。他們開始也確實賺了不少錢。這樣往往會引發人性中的貪婪和自大的缺陷，所以蕭總一再強調我們的期貨業務是做套期保值。套期保值是很好的東西，既能避險、又可獲利。」

「啊！？」陳飛驚愕，「他們也敢做投機期貨？」

「當然，這裏面也有巴克萊銀行的推波助瀾。很多企業進入期貨市場上目的是套期保值，作為提供服務的期貨經紀人也是這麼說的。但真正他給你開了戶，提供了授信額度，他們就變了，因為他們要爭取更多的手續費。因為如果堅持套期保值，交易就不多，他們的手續費會很少，所以，巴克萊銀行為了他們自己的利益，就鼓勵企業去做投資、做投機。」陳偉祺心情沉重，他又停頓了片刻，夏青把茶杯遞給他，他喝了一口，繼續說道：「你們可知道，就像任何一次紅了眼的賭博都將以慘敗告終一樣，期貨市場上更是這樣。由於期市風雲的變化比股市更加詭譎，風險也更大，除非的確有需要，一般而言，沒點韜略膽魄的人是不敢輕易入內淘金的。後來，正好趕上住友事件……」

「爸，是不是就是那個日本的濱中泰男？」陳飛問道。

「是啊！當時，住友商社宣布巨額虧損19億美元並解僱濱中泰男之後，銅價由24小時之前的每噸2165美元跌至兩年來的最低點每噸1860美元，狂跌之勢令人膛目結舌。事件發生後，按照當時的價格計算，住友商社的虧損額約在19億美元左右，但是，接踵而來的恐慌性拋盤打擊，更使住友商社的多頭頭寸虧損擴大至40億美元。」陳偉祺說。

陳飛接着說道：「當時這個「期銅大鱷」手中持有大量多頭頭寸，來賭未來銅價上漲。於是，他拉高現貨價格，從而帶動期貨價格，對空頭形成擠壓，希望逼迫空頭止損離場來達到自己全身而退的目的。但「金融大鱷」索羅斯在深刻洞察了銅供需的基本面之後，聯合了一家歐洲的大型基金及加拿大的礦業大王在市場上猛烈拋空、大力打壓銅價，與住友展開了一場「多空大戰」。最後導致住友在短短34個交易日里虧損了40億美元。」

「在住友事件發生期間。顧晉鵬和於世傑他們也跟隨做多，最後爆倉，虧損了近一個億美金。」陳偉祺說。

「近一個億！？還是美金！？」蕭繼銅驚訝，他對數字的概念並不愚鈍。

「是啊，多少人民幣你們可想而知。那還是巴克萊銀行來京討債才東窗事發，上級派人來到公司調查，後來又成立了專案組。」陳偉祺說。

「專案組？」蕭繼銅想起那天下午的那個電話，顯得怒不可遏。

「是，後來，蕭總就不見了，我當時找過專案組的負責人，他們告訴我，蕭總只是協助調查，但萬萬沒有想到……」陳偉祺說不下去了，他聲音哽咽。

「不是說老蕭被雙規了嗎？我去公司問過。」陸秀娟疑惑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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