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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的最後一天,陳莞並沒有在去見周眉。第三天的晚上,她收到了公司被告的消息。
《出塵》趕在暑期檔終於上映,平台嫌劇名太過中性化,難以吸引女性觀眾,最好改成「什麼絕戀」。開會開了好幾次,最終勉強定下了《出塵:君心似月》,兩邊不得罪。
電視劇已經播了大半,劇情越來越偏離原著,被書粉追着罵,並且被指控抄襲早年一本古早的仙俠小說《靈清傳》。小說作者把出品公司告上法庭,同時凌霄殿下也發了公告,指責版權方破壞作者名譽,保留追責的權利。
阿魚在公司樓下接到了陳莞,直接把她劫到了咖啡店:「老闆震怒。」
創立公司十六年,第一次上熱搜,還是涉嫌抄襲,這對致力於原創的文化公司來說根本就是致命打擊,數十年口碑,一朝盡毀。
熱心網友做了一個劇情和小說對比調色盤,台詞都直接用的小說原文,一字不改。還要集資給作者打官司。
阿魚抱着咖啡,臉上愁雲慘淡:「雖然是名不見經傳的作者,但她背後肯定有人。一般來說,維權之前會先跟我們聯繫,商討賠償。因為不好告,雖然近幾年反抄襲的聲浪很盛,實際上官司很難打,即便告贏了,也賠不了多少錢,打官司的時間也長,太不划算。這位直接買了熱搜,一下把我們推到風口浪尖上了。」
「也許作者是爭這一口氣呢。我看了她的小說,故事架構說不上多高明,但是人物刻畫的還不錯,感情也很細膩。所以——」陳莞嘆了一口氣,又掏出手機給阿魚看,「《出塵》本就是男頻小說,情節天花亂墜,但說實話,男性視角下,描寫的男女情感,除了粗獷之外,價值觀實在是有些,嗯,陳舊甚至是落後。」
「所以編劇就抄了《靈清傳》的配角的感情戲……我說呢,劇里只有那一段談戀愛談得還不錯。所以現在不僅是作者要告,凌霄殿下也要告我們損害名譽,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還以為是小說抄襲——」
陳莞把咖啡一口氣喝完,咖啡就是她的強心針,一杯見效,她站起來拿起包,說:「走吧,該面對還是要面對。有什麼責任該我承擔我就承擔。」
阿魚不情願地站起來,說:「你能有什麼責任,你也不是編劇,故事線也不是你拉的,就是跟組打打雜——放心吧,主任會護着你的。再說了,被告也不只我們一家,三個出品公司都被告了。」
陳莞攤了攤手:「其他兩家一個是平台,一個是影視公司。財大氣粗,而且虱子多了也不發愁了,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我們是小說版權方,承受的輿論壓力太大了。不少作家都聲援原著作者,以後都難合作了,傷的是根本……」
一直到晚間,周念才聯繫上了陳莞。那時候她剛從會議室出來,接了電話,她聽到周念叫她「陳莞啊」,一時間差點落下淚。
周念聲調不高,但有厚度,令人信服。她曾偷偷說他這副好嗓子,不適合做醫生,反而適合搞傳銷,任誰被騙也心甘情願地獻上存摺。
她有一次去參加一個氣味收集展覽,有一瓶是沉水香,放在角落,並不起眼。她拿了一片試紙,湊到鼻子前聞了聞,氣味溫暖又穩定人心,令她瞬間想起了周念。後來她查了沉水香的資料,竟然發現它有一個別名叫莞香。心裏多了幾分命中注定的篤定。
周念問:「你沒事吧,吃飯了嗎?」
陳莞嗓子眼裡像塞了一團棉花,她快步跑到茶水間裏面的小露台上,深呼吸了一下才說:「我沒事。公司會處理,我配合調查就行。」
「不許瞞着我,我看了微博,吵得很厲害。我看你們公司還沒回應。」
「不知道,公司說不讓我衝動,胡亂『開麥』,高層他們有策略。」
想到這裏,她心情更低落了,檢討了一下午,會議精神就是要顧全大局,必要時個人要做犧牲。說到底是她的書,她的項目。重點作者交給她了,結果還要被起訴侵害名譽,老闆話里話外都在指責她,沒有服務好作者。她額頭抵在冰涼的玻璃窗戶上,「說到底抄襲是徹徹底底的錯,我們應該先道歉……」
周念沉吟了一會兒,說:「這不是你的責任,我們且看有什麼安排。如果你覺得處理方法違背了你的意願,觸及了你的底線,你不用非得接受。你還有我呢,我幫你想辦法。實在不行辭職也好,打官司也好,會有富豪男朋友支持你。」
陳莞被他的話逗笑,她吸了吸鼻子,問:「你媽媽怎麼樣,都是我的錯,讓他們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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