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奪食之爭

隔天清晨天還沒徹底方亮，我和大齊就起床了。

大齊從廚房的煤氣罐下面拿了兩把砍刀，臨出門的時候叮囑我，要是真動了手，砍人的時候用刀背砍，嚇唬嚇唬人就行了，要是真把人砍死了，就不是蹲拘留所那麼簡單了。

穿過新村社區，我倆直奔沿江環路。

清晨的街上連輛出租車都看不見，耳邊全是嘩啦嘩啦的掃帚掃街聲，我和大齊順着環路一直向東走，一邊走大齊一邊給我介紹了一下江邊早市的情況。

早市大體能分成三個四個大區，有早點區、花鳥魚蟲區、水果區、還有就是魚肉區。因為離江很近，每天早晨在早市的魚肉區都會來好多魚販子，附近的居民也總會將這些魚哄搶一空。

因為這裏的生意好做，很多魚販子都擠破頭要進這個市場，但在這地方賣魚可不是誰來得早誰就能搶到地方，必須要遵守規矩——按床位、擺攤地盤的大小來交租金。

從前，租金是由老陳江魚館的人來收的，而現在，收租的換成了畢洪濤，也就是大齊的老大，捲毛濤哥。

根據大齊所說，在兩年前，畢洪濤帶人和陳家江魚館干過一架，還鬧出了人命。老陳家因為那一架，大傷了元氣，本來魚市場有四分之三是他們家的，結果那一架打完，就只剩下一半不到了。

再後來，大齊跟了畢洪濤，開始肆無忌憚地佔窗子、搶地盤，誰要不服就掄拳頭。到今年冬天的時候，畢洪濤已經把魚市場的地盤搶了四分之三，完全取代了從前陳家的地位。

開江之後，江魚大批進市場，畢洪濤又開始對陳家的人下手，一口氣搶過來十多個床子，還有一片十字路口的黃金地段。老陳家的人估計是覺得這下去他們早晚會丟了飯碗，所以決定跟畢洪濤拼了。

4點40分，我和大齊到了早市一條街。在街口，全是賣早點的，人很多，再往裏面走，就是賣花賣鳥的，繼續再向前，就是一片空街。按照大齊說的，這地方本來應該有賣水果的人，但他們估計是早就聽到了風聲，今天沒有一個出攤的，把戰場徹底空了出來。

繼續向前走，我的心跳開始加速了，手都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

初中的時候我確實沒少跟人打架，在派出所、拘留所里我也毫不含糊地動了手，可現在這情況可跟之前完全不同了，這是兩個漁幫的奪食之爭，贏的就是魚市場的霸王，輸的就徹底滾蛋。我不知道畢洪濤這邊的人是怎麼備戰的，但陳家江魚館的人肯定會拚命，如果真打起來了，我一個臭算卦的也要掄刀往上沖嗎？我心裏非常抗拒的，但同時也抱着一絲絲僥倖，也許到時候兩邊都沒打起來，口頭定個協議就結束了，畢竟現在是法治社會，不是電影里的上海灘。

進了街尾，魚腥味變得越來越重，遠處路邊停着幾輛貨車，有二、三十人聚在那，但並沒有任何人講話，一個個叼着煙，神色凝重。

我跟在大齊身後走過去，有人瞧見大齊了，衝著點了點頭，把路讓開了。

捲毛畢洪濤就站在車隊的最前面，那輛改車標的美人豹就停在他身旁。

大齊走過去，恭敬地對畢洪濤點頭說：「濤哥，我來了。」

畢洪濤吐了口煙，看了看手錶，眯縫着眼睛對大齊說：「來這麼晚，當自己是主角啊？」

「嘿嘿，是不是主角，待會開幹了你就知道了。」大齊撇嘴笑着說。

畢洪濤沒說什麼，只是用力拍了拍大齊的肩膀，似乎很欣賞大齊這種自信、狂妄的態度。隨後，他的目光又轉到了我身上，接着便用調侃似的語氣問：「你也過來了啊，有沒有算一卦啊？」

「無論算的結果怎麼樣，大齊和我都要過來的，所以還不如不算了，免得影響心態。」我回答說。

畢洪濤撇嘴一笑，沒再多說其他，也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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