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溪水客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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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紅的太陽被西邊的地平線漸漸地淹沒，一輪金色的，又圓，又大，又亮的月，卻緩緩的從東邊升起。夜，就這樣悄然而至，吞噬了最後一縷陽光。馬重陽騎在馬背上，昏昏欲睡，他早已無心欣賞墜在繁星中，這金色的又圓，又大，又亮的月，此時的馬重陽唯一能讓他動心的只有食物，哪怕是一滴水，一粒米，都可以使他心動，因為他實在是太餓了，這種飢餓感，彷彿是一團烈火腹中灼燒，讓他直不起身來，蔓延到全身，癱軟無力。在馬重陽的眼中，夜空中的這輪又圓，又大，又亮的金色月亮，彷彿就像是一張巨大無比的肉餅，肥美多汁，如此誘人，讓他的喉嚨一動一動的停不下來。

可惜月亮就是月亮，怎麼可能變成肉餅，就像理想和現實永遠是遙不可及一樣。就在馬重陽似睡非睡，半昏半醒的時候，馬重陽的騎得這匹棗紅馬卻突然停住了，不往前走半步，正正的停在一條溪水邊。馬重陽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沒做半點防範，乎的一下跌落馬下，整個人眼見就要重重的摔在地上，可人有的時候總會在危機關頭，做出乎常人，意想不到的本能反應，這就是人的潛在機能，也是應急反應。馬重陽本就是個常人，當然也不會例外，就在馬重陽的身體離地面不到半尺高的時候，馬重陽本能的雙手一撐地面，身體向前一縱，借力在空中打了一個圈後，竟然穩穩的站住了。他撣了撣身上的灰塵，面色平靜如水，似乎很淡定的向前走了幾步，又飛身一躍上馬，輪起馬鞭，在馬背上狠狠地抽了幾下，這幾下抽在這棗紅馬的身上，頓時幾道鞭痕，可這棗紅馬呢，雖然被鞭子抽打的疼痛無比，但卻只是悶哼了幾聲，馬蹄也是紋絲不動。馬重陽頓時眉頭一皺，心中大感驚奇，料想，平日里這棗紅馬雖然不是什麼寶馬良駒，但也很是溫順，今日怎麼會如此一反常態呢，當即躍身下馬，拉住馬的韁繩，用力的向前拖拽，意思是想拉動這棗紅馬讓它趕緊走，可只見，這棗紅馬嘴角已被這韁繩勒出鮮血，馬蹄卻依然未動半步。馬重陽見此狀心中很是不忍，但一氣之下，還是怒聲罵道：「好你個牲畜，難道此刻你要為難我馬重陽不成？」說罷，狠狠地將馬鞭摔在地上，仰頭望天，只見星辰閃爍，明月高掛。再瞧這匹棗紅馬，一揚馬頭，抖了幾下鬃毛，邁開長蹄，緩步向溪邊走去。馬重陽瞧了半晌，這才明白，原來這匹馬是又渴又餓，不由的喃喃自語道：「人又如此，獸何以堪啊！」，隨即，走到這棗紅馬的近前，用手撫摸着棗紅馬的鬃毛，這棗紅馬似乎是很通人氣，當即也把頭湊了過來，在馬重陽的臉上蹭了那麼幾下，然後低頭繼續飲水。過了片刻，待這棗紅馬飲飽了水，馬重陽也恢復了一些體力，剛要躍身上馬，無意間，向前方望了一眼，這一望不要緊，正瞧見溪水對岸，好像隱約有燈火之光。馬重陽大喜，料想，這前面有燈火之光，那麼必定是有人家居住啊，不然怎麼會有燈火的光亮呢，想到這，馬重陽哪裡還顧得上腹中飢餓之事，急忙縱身上馬，一抖馬的韁繩，向溪水對岸飛奔而去。

馬重陽穿過潺潺溪水，縱馬大約行過二三里路，這才瞧得清楚這燈火之光，原來是一家客棧杆子上掛着的燈籠。馬重陽縱馬走近抬眼觀瞧，這血紅色的燈籠在黑夜中，格外的通亮，在風中左右搖曳，但上面「溪水客棧」四個大字卻清晰可辨。馬重陽躍身下馬，疾走幾步，輕輕推開這溪水客棧的木質大門，抬眼朝屋內望去，這客棧，一眼瞧去與平常的吃飯，住宿的客棧別無兩樣，土坯的屋牆，二層格局，幾張木製的座椅板凳擺放的規規矩矩，桌子上的幾棧油燈昏昏暗暗，卻把屋內的情景照得一清二楚。擺設雖然略顯簡陋了些，但倒也乾淨。

馬重陽站在門口，正盤算着找一個位置坐下來，填飽肚子，可哪知道，一個女子的聲音，柔媚，清澈的傳了過來。

「呦，我說這位客官，站在門口瞧什麼呢？既然來了，那就裏面請吧！」

馬重陽被這柔聲一震，只覺得身上骨酸肉麻，甚是不自在，隨聲音瞧去，只見，一女子，這女子與馬重陽平日里見過的女子卻大不相同，長長烏黑的秀髮隨意盤起，插在秀髮上的卻不是平日里女子常用的發簪，而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筷子，對，就是平日里吃飯用的筷子。她一隻腳豪爽地跨在長凳上，纖纖長指反覆玩弄着垂下的一綹秀髮。身穿樸素的長紗衫，卻難以遮掩將彈指可破的肌膚，昏暗的油燈下襯得更加湛白。

「喂，我說這位客官，您是住店吶，還是打尖啊？要是看上別的，您也大可以隨便說！」說罷，曖昧的向馬重陽一笑，這笑容如此的勾人魂魄，讓人難以抗拒。隨即，這女子提着一壺茶水纖腰微步，緩緩向馬重陽走來。一陣陣幽香撲鼻，在燈光映照之下，這女子容色晶瑩如玉，即便臉上未施粉黛，絕色嬌容卻難以遮掩，如此清新動人，如新月生暈，如花樹堆雪，嬌柔婉轉之際，美艷不可方物。她雙眸微眯，刻意的迴避眾人的目光，讓你看不透眼睛的明澈，眉宇間流露出的冷峻殺氣，即便是嬌媚之美也無法掩飾。佳人歸是佳人，但不由的會讓人心生一股冷艷和畏懼之感。可馬重陽卻好似什麼也沒看到，彈了彈身上的塵土，大步走到一張靠邊的位置坐了下來，冷冷道：「在下是要住店，不知老闆娘這裏可有吃喝啊？」

那女子從衣襟里套出一張絲質的手絹來，擱到了嘴邊，柔柔的笑了幾聲之後，回道：「我這店做的就是住宿，吃飯的買賣，雖說地方偏僻了點，但您也不問問這過往商旅客人，哪個不知道老娘我開的溪水客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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