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牆裡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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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大的恐懼是在冬天發生的，白天越來越短，黑夜越來越長，對我的家庭來說，那是一段艱難的時光。我的祖母是一個非常善良和溫和的女人，自從我的祖父去世以來，她的身體狀況已經嚴重惡化了我的母親正在儘力讓她儘可能長時間呆在社區里，然而，老年痴呆是一種殘酷的退化性疾病，每天會奪走一個人的記憶。很快她就不能認出我們中的任何一個，很明顯，她需要從家裡搬到一家療養院。

在她被轉移之前，我的祖母經歷了一個特別困難的夜晚，我的父母決定讓我和她在一起。雖然我很愛我的祖母，並對她的病痛感到痛苦。但是如果那位濃濃夜色里的不速訪客知道我母親不在的話，它可能會做什麼呢？她的存在是唯一一件可以讓我減少恐懼的事情。

那天我從學校趕回家，立刻把床單和床墊從下鋪擰下來，把所欲的木板都搬走，放上一張舊桌子，一個抽屜，還有一些椅子。我告訴父親我可以把這裏做一間溫馨的辦公室，但是如果我再給那東西一個睡覺的地方，我想我會被詛咒的。

當夜幕降臨，我躺在那裡，知道我的母親不在房子里。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唯一的衝動就是溜進她的房間，拿走一個我以前見過的小小的家庭十字架、雖然我的家人不是很虔誠，但在那個年紀，我仍然相信上帝，並希望能以某種方式保護我。雖然我又害怕又焦慮，一隻手緊緊抓着我枕頭下的十字架，但最終還是睡着了。不幸的是，那晚是最可怕的一晚。

我漸漸醒來，房間又一次一片漆黑，隨着我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我逐漸可以模模糊糊看清窗戶和門、牆壁、架子上的一些玩具。此時，房間里沒有一絲聲響，沒有沙沙作響的摩擦床單的聲音，但這恰恰讓我不寒而慄。

突然，我意識到，那個不受歡迎的、氣喘吁吁的、充滿仇恨的黑夜訪客不在下鋪，而是正在我的床上！

我張嘴尖叫，但什麼都叫不出來，徹底的恐懼讓我發不出聲，我一動不動地躺着。但是我知道不能尖叫，我不想讓它知道我醒着。

我還沒有看到它，只能感覺到它，它就在我的毯子下面。我可以看到它的輪廓，我能感覺到它的存在，但我不敢看。它的重量全部壓在我的身上，那種感覺我永遠不會忘記。當我說時間過去了，我沒有誇大其詞。我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在黑暗中，我是一個孤獨的顫顫發抖的小男孩。

如果是在幾個月里，那時候就已經天亮了，但是對冬天的黑夜確實漫長而無情的，我知道那就是黎明前的幾個小時的黑暗，我渴望看到日出。我天生就是一個膽小的孩子，但是我已經到了一個突破點——一個我再也不能等待的時刻。

恐懼有時候會使你疲憊不堪，讓你精疲力盡。我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趕緊離開那張床！然後，我突然想起來了，十字架！我的手仍然放在枕頭下面，但它是空的！我慢慢地移動手腕去尋找它，儘可能的減少聲音造成的影響，但是我找不到它！我要麼就是把它從上鋪上弄下去了，要麼就是．．．．．．我都不敢想像，被人從我手中奪走。

沒有十字架，我意識到失去了一絲希望。即使在那麼小的時候，我也能敏銳地意識到死亡是什麼，並且強烈地害怕死亡。我知道如果我躺在床上，如果什麼都不做，我就會死在那張床上。我不得不開那個房間，但是怎麼做呢？我是不是應該從床上跳下來，希望自己能走到門口？如果它比我快，怎麼辦？或者我應該慢慢地從床上滑下來，希望不要打擾到那個不可思議的午夜床伴。

自從我醒來以後，它就沒有呼吸了，也許它是在休息，因為我相信它終於得到了我。我終於被它抓住了。或許它是在玩弄我，畢竟它已經那樣做了很多個晚上，現在我就在它下面，被壓在我的床墊上，沒有母親來保護我，也許它只是在拖延時間，享受着它的勝利，直到最後一刻。

我儘可能屏主呼吸，儘可能鼓起每一絲的勇氣，我用右手慢慢地伸過去，開始把毯子從我身上剝下來。我在那些被子下面發現的東西幾乎讓我心跳停止。我沒有看到，但是當我的手移動毯子的時候，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一些平滑而冰冷的東西，那種感覺就像是摸到了一隻瘦削的枯手。

我驚恐地屏住呼吸，因為我確信它現在一定知道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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