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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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在這四處透着動蕩的西華市，無論哪個行業，都或多或少的聽到了改革的風聲，省委針對下面提上來的提議，已經進行了兩次秘密會議。在最終方案出台之前，不向外召開記者會。

這是很保守的做法，不管什麼樣的決定，都將是帶有試探色彩的。誰也不敢大步向前，但從其他省份的變化來看，走出這一步還是可行的。

河流作為專業領域的首席科學家，在河西鎮礦場開採一事上也已經參會無數。隨着賀響在河西鎮勘探工作的正式結束，西華市進行了項目動工前的最後一次商討大會。

雖然作為參會人，但他卻被遠遠的安排在了會場的最後面，而杜鴻作為項目參與人，顯然已經坐到了會議方桌。這種心理落差的產生讓河流的心再次絞痛起來，一想到實驗室被賀之敬停了，他更是無心再關注這個會議。

中場休息的時候，他拎着乾癟的皮包，離開了會場。回國四年多的時間，他從一個意氣風發的青年淪為了這步田地，在他看來，一切都拜賀之敬所賜。

他來到省化工學院找到賈美麗，也不為別的，他突然想跟他的學生說說心裏話了，也不知怎的，賈美麗上學時候，他操的心最多，畢業之後，反倒覺得她這樣的學生更值得信賴。可能是她區別於崔敏那樣的人吧，讓她的人格一下被河流肯定了。

他說他恐怕會離開西華大學，現在的處境對他很不利，手腳也被校里綁了起來，照這樣下去，X光射線實驗室恐怕早有一天會被分配到杜鴻那裡。

賈美麗是最理解他這個老師的，別看平時嚴厲，但光明磊落，從來都為他人着想，尤其是他這幾個學生，從學習到工作，他都付諸了極大的心血。就算她父親是教育廳長，河流也從未巴結過。從這一點來講，賈美麗是很傾佩他的。

但命運降臨這個東西很多時候不會根據人的好壞去選擇，河流的命運在賈美麗看來，或許只是人生長河中的一個攔路石。這個把生活看得很平淡的女人，其對人生的思考已經遠遠超出她的同齡人。更何況河流沒有比她長太多，所以從心理上來說，她是佔優的。

不過，賈美麗看到自己的導師變成如今這樣，心裏多少不是滋味。但她還是為河流找了個消除壓力的辦法。

本來河流跟洛伊麗感情的事，賈美麗是不該過問的，但說實話，她還在學校的時候，洛伊麗就三天兩頭的跑來找河流，每次來都拿不少東西，吃的用的，凡是她能想到的，都給河流備齊了。

但賈美麗想不通的是，河流既然接納了洛伊麗的好，為什麼不選擇跟她在一起呢。

面對這樣一個問題，河流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只能說把洛伊麗當成了很親很親的人，親如家人，洛伊麗對他的照顧已經持續了很多年，他們之間早已經度過了男女間的羞澀期，但唯獨那層窗戶紙一直沒捅破。

「她應該找一個更好的人，我其實給不了她想要的東西，最起碼我連時間都給不了，你說，這樣的我，配得上她嗎？」

河流這句話恐怕是發自內心的，特別是回國這四年多來，洛伊麗把感情的全部都投在了他身上。這樣一種付出和陪伴，就算是親人恐怕都未見得能做到。

賈美麗對男女感情其實是沒有發言權的，因為她人生燃起的第一波愛情水花，還沒等綻放就已經凋亡。可她知道什麼叫自主，愛情是不該有牽絆的，因為愛情的產生本來就包含了理解、寬容、犧牲和接納。所以如果說你哪怕只有一個理由不去接受這份愛，只能說明你把愛情看成了一種理想。要知道，愛情本身並不理想，甚至是痛苦的，但人的心在這種痛苦中得到錘鍊，人便創造了愛情。

這樣的愛情觀從賈美麗嘴裏說出來，讓河流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她把愛情比喻成了一種需要不斷修復的功課，而不是拿來就用的藝術品。

總之，和賈美麗見面之後，河流的心舒服多了。他之前從未關注過生活的另一面，但今天，他彷彿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個路口。

藉着這樣的心理處境，他回了趟河西鎮，想把自己的境況跟母親鄧華鈴交代一下。因為這是他能力所不能及的事情，萬一今後離開了西華大學，也算對鄧華鈴有個交代。

而這個時候，胖子已經憑着腦海里似有似無的印象，回到了河西鎮。他並沒有出現在鎮上，而是直接去了他媽的墳頭。他還記得龍女陪他來上墳的那次，專門給他媽燒了很多的紙錢。但現在他覺得那樣的時光一去不復返了，龍女動手打了他，那一巴掌到現在還沒從他心頭消去。演化到現在，已經成了一個臃腫的毒瘤，這東西將他的腦神經死死的鎖住，讓他的思維憋在胡同里，再也走不出來。

最愛他的人已經離開了世界，要不是龍女出現在河西鎮，恐怕他現在還自由自在的活動在河西鎮的街頭，憑着鄉親們的救濟開心的度過每一天。但自從他跟了龍女，這樣自由的時光便再也沒了，儘管他不愁吃喝，可他根本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他現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龍女也像他媽那樣，拋棄他了，要不然怎麼會動手打他，為了洛清風，那個在他看上去不懷好意的男人。

他在母親墳前磕了好長時間的頭，最後站了起來，朝着小時候經常躲藏的山洞走去。當然，他不知道這個地方如今已被省政府定為礦場開採區，小時候他一不開心就會躲到這個山洞裏，等着他媽來牽他回去。如今他再次回到這裏，象是期待着那樣美好的場景再次出現一樣。

他躲在那靜靜的度過了一夜，前半夜一直睜着眼睛，後半夜才閉眼睡了過去。他實在太累了，趕了這麼遠的路，連肚子都沒填飽，但只要呆在這，他就能感到安全，也能幸福的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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